黑泽莲一直闭着眼睛没睡着,他是有意识的,虽然一动不动,但知道森鸥外在照顾他——说实在的,他挺享受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
算算多久自己没被人这样照顾了呢?
……不用算了,这辈子也没有谁对他这么细致入微过。
黑泽歌溪和琴酒就别想了,永远冷得像两块冰,黑泽茗工作又太忙,至亲尚且不能如此,何况是其他人?
头枕靠到柔软的枕头上,黑泽莲全身放松舒服极了,只是某个部位还有点不太适应,总感觉森鸥外还在里面……
“莲酱,张嘴。”
听到森鸥外叫他,黑泽莲顺从地张开了嘴,然后一只手就兜到他脖子下面,垫高了。
一颗药片塞到了他的嘴里。
黑泽莲砸了一下嘴,糖衣还有点甜。
然后是靠在唇边的水杯,他就着喝了一口,将药片吞了下去。
“你傻啦,我又不是女人,还给我吃避孕药。”
森鸥外替他擦掉唇角的水渍,解释道:“不是避孕药,这个是预防药。我没戴套,今年也没体检,所以防患于未然。”
黑泽莲瞬间睁开了眼睛:“老森,你该不会以前乱搞得过什么疾病吧!”
“没有,当然没有,除了你我就没中意过其他同性,而且身为首领,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乱搞。”看到小狐狸快炸毛了,老狐狸赶紧发誓,“我只是出于医生警惕,以后我们两人也算是有固定的伴侣了,要定期体检。”
固定的伴侣一词让人脸皮发烫,黑泽莲把脸埋进了枕头里,反复回味着这个词。
滴答一声,森鸥外关掉了台灯。黑暗中,他伸手抱住了黑泽莲,胸口贴在他的后背上。
很神奇,人类的心脏竟然能靠在一起,还能感受到相似的心跳频率。
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一对恋人,能像他们一样把心脏靠在一起睡觉了。
“林太郎。”黑泽莲叫他。
森鸥外假装睡着,用均匀的呼吸声回应他。
“林太郎,你睡着吗?”
“zzzzzz~”
黑泽莲从来没有这么信任过他的屑老板。
敢把后背交给他,不怕背刺。
还能依赖。
“林太郎,我喜欢你哟。”
他刚说完,腰上突然一紧。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了他的耳朵边。
“我可听到了哦,某人在偷偷表白。”森鸥外
的声音里毫无睡意。
艹,居然装睡!
黑泽莲气得踢了森鸥外一脚,不疼不痒,毫无威胁力。
“被表白了,我觉得我得回应一下。”森鸥外掰过他的脸,亲了一下。
因为黑泽莲在乱动,他亲歪了,亲在了鼻尖上。
“嗤。”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感觉像是一场梦。”黑泽莲率先发出感慨,“没有想到我们有一天也能这样躺在一起,哈哈,我之前觉得我这辈子也就那样了。”
——我这辈子也就那样了。
这句话让森鸥外沉默了,这是多么无望的人才会说出来的话。
不是绝望,是无望。
是从头到尾都看不到希望,虽然没有丧气,却也清醒的意识到不会再好了。
与故乡隔绝、失去自由、背负债务、每天看人脸色还得强颜欢笑、抽一根香烟都成了奢侈、再也没有钱去享受以前热爱的东西、连为数不多的好友也几乎都失去了——一个日常背叛他,一个背叛了他之后丧命在他面前。
他到底是有多屑,才把这个生性乐观的孩子逼成那样的?
森鸥外罕见的感觉良心有点疼,怀里的人翻了个身,脸贴向了他。
四周静了下来,视线在黑夜里定格在相交的一幕里。
黑泽莲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也不愿意他多想,理由无他,想多了也无用,还不如以后的日子对他言听计从。
他去蹭森鸥外,被对方一下子按住了。
“刚才还没哭够呢?”森鸥外戏谑地问道。
“谁哭了!”黑泽莲被这句话气到了,事关男人的自尊,他不能认输,必须挑衅,“森林太郎你是不是就那点能耐啊,本大爷根本就不怕你。”
森鸥外按住他的胳膊,野火在他的目光里滚过,但转瞬就熄灭了。
“明天还要忙正事,今天就不闹你了。”其实是很遗憾的,也想立刻让他看看自己的能耐。“以后得排个最佳时间表,最大程度满足你。”
“拉倒吧,你忙起来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黑泽莲又问,“福泽先生的事怎么办?”
“在我这里还想着其他男人,不想活了?不过,”森鸥外话锋一转,“看在你告诉了他我们已经交往的份上,我考虑留他一条命吧。”
“你想到办法了?”
“当然。”森鸥外故意卖起关子,“不过我现在困了,不告诉你,明天再说。”
他握住黑泽莲的手,摸到了他无名指上冰凉的戒指。
虽然戴在无名指上,实际上以前是个尾戒。
是作为警示之戒送给他的,曾经差点把黑泽莲的手指废掉,后来还是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在上面切了一道缝,将它变成了可以开合的戒指。
“以后给你买个好点的戒指吧。”他喃喃道,“这个拿掉吧。”
怎么自己给对方留下的都是这种不堪的回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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