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些很零碎很微不足道的小事,在他跌宕起伏的人生中,真的无足轻重,但他对此念念不忘。
一如那人冰冷的手心,温柔的红眼睛。
“红叶君为什么就这么断定黑泽君是去当卧底了?”森鸥外轻声叹气,“兴许人家是跳槽了呢。”
尾崎红叶给了他一个“你少来”的眼神,挑了一下眉:“鸥外大人的心思,我虽然不能完全猜透,但还是能猜到一点的。”
在最优解里,黑泽莲是卧底黑衣组织的最佳人选,从各个方面来说。
森鸥外做了一系列的计划和判断,反复权衡利弊,方案被他建立又推翻了好几遍。
如果能给黑泽莲一个随心所欲的选择,他知道黑泽莲一定会选择政府军或者武装侦探社,总之,不会愿意和港口黑手党扯上什么关系。
那孩子向往光明,也希望自己纯白无瑕,始终生活在阳光和鲜花里,永保一颗赤子之心。
绝对不可能,想都别想。
森鸥外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他承认自己在看到黑泽莲对福泽谕吉流露出想要加入侦探社的渴望时,打从心底产生了一种恼怒和……嫉妒的情绪。
即便黑泽莲因为债务和承诺,不会背叛港黑和他,但是也很难对港黑产生像他对港黑这样的感情了。
除了忠诚,再无其他。
可他要的不仅仅是黑泽莲的忠诚!
而现在派黑泽莲去黑衣组织卧底,横在他们中间的是琴酒,黑泽莲的兄长,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港口黑手党和黑衣组织,从行事作风到目的,都不算什么好人,pk不出什么优胜。
万一黑泽莲自己想明白了这一点,在琴酒和他之间,选择了前者,那他岂不是亲手送走了他?
现在唯一能捆住黑泽莲的筹码,就是他没有自己的帮助,无法回到格陵兰岛。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被黑泽莲讨厌的啊。
除了离开港黑,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哦。在监狱里陪黑泽莲过生日的时候,他问起对方的愿望。
我想要回格陵兰岛,想要每天都能吸烟,和漂亮女生跳舞约会,遇到喜欢的人也能大声告诉对方我的心情。黑泽莲这么回答他。
原来他除了不能让他回格陵兰,还有那么多事不让他做。
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挺屑的。
小朋友的愿望,一个也不能帮他实现。
“鸥外大人,你其
实不太舍得送他去当卧底吧。”尾崎红叶又问道。
再看不出森鸥外和黑泽莲的关系,除非她是傻子。尾崎红叶没什么情史,唯一爱过的人早在十几年前就被杀死了,自那以后,她没有再爱过任何人。
森鸥外很坦然地点了点头:“……嗯。”
“那就让他不要去好了。”尾崎红叶说。
“那不行。”森鸥外手掌落在自己的脸上,盖住了眼睛,又从指缝里看着天花板。
天花板是白色的,于是映入他眼帘的也全部都是白色。那茫茫的白色,像是黑泽莲的衣服。
“我怎么说也是首领。”他半开玩笑地调侃道。
不能任性,不能胡闹,不能让私人感情凌驾于集体意志之上原本那份私人感情都不该存在。
他甚至觉得应该把黑泽莲变为他自己的一部分,这份私人感情才能得到自己的认可。犹如将夏娃重新变回肋骨,塞回亚当的胸腔里。
尾崎红叶看着他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和因为缺水而干燥的嘴唇,想说的话终究压回了心底。
她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中年男人会中意一个年轻男孩,虽然比他中意幼女要让人满意。但黑泽莲她上看下看,都像是那种普通女学生会喜欢的类型。
“红叶君,可以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你可以不回答。”
“鸥外大人请问。”只要不是奇怪的问题,尾崎红叶不会拒绝他。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森鸥外放下手,眼里有丝丝亮光。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他,其实他不明白。
他轻而易举的明白深爱一座城市的感受,可以为了它无坚不摧,又可以为了它无所不用其极,将至真和至伪同时发挥到淋漓尽致。
但他不明白目标对象换成了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在这方面他成了一个新来的学徒,一个懵懂的小男孩,一个毕恭毕敬的学生。异性下属成了唯一求解的对象,尽管他知道这不合时宜。
尾崎红叶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她确实不会再爱任何人了,但她记得那时候的感受。
很浪漫,很鲜活,使人嘴角常常翘起,使人忘记时间、抛下一切,觉得有没有明天都不重要了。
“鸥外大人是首领,不会想知道的。”
森鸥外偏过脸,嘟囔一声:“好吧,我懂你意思了,首领就”
他的视线忽然落在了窗户上的一个小花盆上,那里面有一个小小的芽。
“那是什么?”
“黑泽君留给你的,说是铁线莲的芽。”
“哦。”森鸥外的眼神软了下去,“那不是他留给我的,是我掐的。”
那颗小芽是他出于嫉妒,闹着从福泽谕吉家的铁线莲上,掐下来的一个分支。为此福泽谕吉差点拔剑砍他。
他委屈,那本来就应该是送给他的。
福泽谕吉叫他反省,他才不会反省。他拿回了那颗芽,随手一扔,后来就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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