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鬼舞辻无惨咬住脖子的时候,他身体力行践行了第二句话,权衡利弊,然后对第三句话做出了决。
为了保护相较于他来说,对港口黑手党更重要的首领的性命,也是保护港黑的整体利益,他没有逃走。
可是现在森鸥外又说了这么一句让人前后矛盾的话。
需要你付出生命的最优解,就不是最优解。
乍一听,应该是挺让人感动的。这位首领多关心下属啊,将下属的性命视若珍宝。
然而
“首领,那如果我的生命和港黑的利益发生冲突时,你叫我怎么做呢?”这次是aptx化解了危机,他侥幸活下来了,但如果再来一次,也没有aptx,他要如何做?“我是应该逃命,还是用生命捍卫港黑的利益?”
傻子都知道选港黑的利益,森鸥外如果坚持前者,那就不是港黑首领了。
黑泽莲就是想要森鸥外承认这一点,然后再用他自己的话去打他自己的脸。
“下属困惑,求首领解惑。”
他催问了多次,森鸥外始终沉默地盯着他看。
那眼神很奇怪,有些凝重,有些怅然,像是在看他,又不像是在看他。像是在看着落在时光里的一段往事。
就在他以为森鸥外打算装死蒙混过去时,后者幽幽开口道:“你为什么要让自己陷入这种困境?”
“诶?”困境是自己能决定的吗?
“你也不应该让我回答这种问题。”森鸥外孩子气地嘟囔了一句。
他的娇气总是一闪而过,如同幻雾,让人摸不着头脑。
“莲酱,你应该既保护港口黑手党的利益,也保护自己的性命。”
“首领,我
说的是二者只能选一个。”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是全都要。”
森鸥外变得不太像森鸥外了。
这一点他自己也意识到了。在来到异世界之后,他暂时卸下了肩上首领的身份。黑泽莲永远也不会相信,他提出要来异世界,主要目的真的是想和他好好度过一个假期。
他知道在经历了白仓草的事之后,黑泽莲和他之间的距离更远了。
以前隔着一条山沟,现在隔了一条鸿沟。
黑泽莲不会因为白仓草背叛港黑后被处决的事记恨他,他拎得了轻重,叛徒必须死,这点不可能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发生变化,但他却会因为这件事,彻底分清上下级的关系。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黑泽莲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低声笑了笑,“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这人恪守首领的本分,早就做好了为组织献身的准备,临近暮年却又开始妄图年轻的情人,渴求起所谓的感情。
“那作为成年人的我,如果要谈恋爱,”黑泽莲歪了歪头,血色的眼眸里涌起复杂的情感,“可不可以,选了你又选福泽先生呢?是你自己刚才说的,大人全都要。你自己能答应吗?他能答应吗?”
森鸥外瞬间变了脸色,这种问题无异于要切一半肉给福泽谕吉。但这里毕竟不是绝对隐蔽的地方,他不能太发作。
但黑泽莲今天的话,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看,都是全方位无死角。
他从前是个温柔的青年,态度虽然总是傲慢,却从不会不给人台阶下。他对世界保持着一种真诚的善意,这种善意一度打动过他。
就像是在黑暗之中开出的一朵净莲,周围无枝可依,但他腰线始终挺得笔直,也始终坚守着自己不变的初心。
现在他整个人都变得很锋利,怼的他只能胡搅蛮缠。
“可是莲酱,你还是个孩子啊。”森鸥外又试图歪理说服。
黑泽莲马上抛出灵魂质问:“那孩子在港黑利益和性命两者之间,也只能选一个啊。”
“这两种问题是不对等的。”
“你不觉得好笑吗?你太双标了。但是我只是假设,退一万步讲,我其实也不喜欢这样的假设。”
黑泽莲觉得自己还算是个挺热爱生活的人,也一直在为成为一个乐观可爱的人而不断努力。
回首他活过的二十二年,他记得最清楚的不是与父母的生离死别,也不是与兄长走上不同阵营,更不是陀思想拖他一起共沉沦的经历,也很少会想起在港黑监狱里度过的漫长时光。
他想的最多的是与家人共度的温馨时光,母亲哼唱过的儿歌,父亲落在他头上的大手,兄长放在他手心的一粒糖,陀思虔诚为世界祈祷的声音,悠闲地站在港黑顶楼,欣赏这座城市的寒来暑往,一年四季。
“假设归假设。但它会发生的概率不是0。如果真有一天,我遇到了只能在保住利益和保住自己性命之间选一样,那我”
话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黑泽莲没有说下去,但森鸥外已经知道了他心里的答案。
“莲酱。”
他固执地没有叫他黑泽君,而用叫爱丽丝的叫法叫他。
人总是有一点奇怪的偏执,似乎这样的小习惯能算成一种仪式感,能够潜移默化去改变他和黑泽莲之间的关系。
过去夏目漱石问他,有没有最优解无法解决的东西。
他自信地说没有。
夏目漱石只是笑笑。
而今终于轮到他扪心自问,有最优解没办法处理的棘手问题吗?
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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