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姑娘,”这一声唤又将苏卿宁从胡乱猜测中拉了回来,她靠得那么近,苏卿宁近乎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姑娘可知,上哪儿能找着楼里管事的?”
苏卿宁抬手指了个方向。
“多谢,”这下是再没什么可聊的话了,女人点点头,便欲转身离去,“苏姑娘,有缘再会。”
苏卿宁呆呆地点头,在女人彻底离开自己可触及范围的瞬间,脑中灵光一闪,活动了手指——
“对了。”她忽然转过头来。
苏卿宁赶紧放下手假装无事发生。
“这支钗子,便当作苏姑娘指路的谢礼吧。”
苏卿宁回过神,手中已然多了一支银钗,上面嵌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石头。饶是她收惯了客人的赏钱,这宝石的材质她也没见过,抬头时女人的身影已经不知上哪儿去了,方才的一切都像是梦游。
直到灵儿端着水盆和抹布从她身旁经过,喊了一声:“姑娘在这儿站着呢,可让我一顿好找。”
苏卿宁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药方妈妈已经看过了,上铺子里抓药的人也回来了。我先给姑娘煎一副喝着?”
她拉住灵儿的袖子:“大夫还在楼里吗?”
“早走了,”灵儿答道,“给其他几个丫头看了,都不过着凉咳嗽,一样的病症,恢复起来快得很——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做什么?苏卿宁懊恼地想,大好的问诊机会白白浪费了。
不过……她动了动手指,几缕银白色的细线在指尖灵活地绕了几个弯。
她心念一动,却扯了个空。
拉了老长的傀儡线似乎在嘲笑她,可她分明记得在女人将钗子递给她时,傀儡线悄无声息地缠上了对方的四肢。
记错了?
考虑到最近的记忆混乱情况,苏卿宁觉得不无可能。
“不做什么,”苏卿宁打了个哈欠回房去,“药煎好了先温着,我回房去小憩一会儿,下午用饭再来叫我。”
灵儿一头雾水地追问:“姑娘不是近午间才醒吗?这会儿怎么又困了……姑娘?”
苏卿宁回了房间倒头就睡,说不上来的困意席卷了她。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大抵是在做梦,周围的场景很熟悉,她却说不出个确切的名字来。
果然还是酒喝多了脑子坏掉了吧?
她抬起爪子舔了舔,方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竟然是狐身。太久没有变过原型,她竟然有点想找一面镜子瞧瞧自己如今是什么样子,但就在此时,她听见有人唤她名字,让她过去。
做狐狸时没有当人这么多规矩,跑起来很快,没一会儿便见到了阿娘。阿娘说今日族里的大夫来给她瞧病,让她把身上的花花草草都摘了。
大夫瞧了病,说这是先天不足,是魂魄上带下来的毛病,摇着头说治不了。在阿爹的恳求下他才松口,说有个方子可以勉强一试。
阿爹阿娘和大夫到隔间商量了什么,狐狸耳朵尖,苏卿宁勉强听到零星几个词“心爱”“炼化”什么的。
大夫走后,阿爹将一团银色细线交给了她。
那线仿若有生命一般,一到了她爪子上变自动缠绕起来,隐藏进绒毛里。
下一刻她突兀地化了人形,银线还缠绕在她的手指间,却仿若游走在肌肤之下,与她血脉相连。
阿爹的声音缓缓飘来:“这傀儡线,你要慎用……”
唠叨了一千遍的事情,苏卿宁再听见这话时只觉耳朵都起了茧子。
一天天的都说药慎用,实际上到了她独自一人出来闯荡时,也没真正碰见几个能让她抛傀儡线的……
诶?
今天好像是——抛了一次出去?
但让人给逃掉了。
冥冥之中她以为二人不过萍水相逢,但脑海中有一个声音提醒她,这张脸一定已经在梦里忆起过千万次。
但她……如今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梦醒之后被灵儿抓着灌了一碗汤药,苏卿宁苦着脸用过晚饭,挑了身不那么惹眼的衣服,略施脂粉,蒙着面纱下了楼。
“苏妹妹这钗子是上哪儿得的?瞧着怪衬的,赶明儿我也买一支去。”路上碰见旋姬,随意招呼几句,对方赶着去装扮,也没停留多少时辰。
“……旁人送我的,”苏卿宁不用问都知道她在问哪一支,两个时辰前方从那不明之人手上得来,转头便被她钗在了发间,似乎凭此算是某种信物,“姐姐若喜欢,我替姐姐问问?”
旋姬瞧那光泽便不是普通的玉石能有的,心知贵重,关心几句苏卿宁的身子骨好些没云云,苏卿宁自然客套地道谢。而后二人皆匆匆离去。
苏卿宁有种预感,上午见过的女人今夜会在风月楼里看赏舞听曲儿。
毕竟风月楼的位子可是一票难求。今日虽不是她登台,但旋姬的舞蹈也自有出彩之处。
脑海中浮现“守株待兔”这个词,只是她一时混淆了意思,不知究竟谁是野兔,谁又是农夫,又或者二者皆有。
她挑了个不打眼的雅间位置坐下,伺候的丫头见是她,按照常价收了银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
否则胡应然要是得知她厮混在客人堆里,那可才是大事不妙。
待到旋姬的表演即刻开场,一二楼的位子上都坐满了人,苏卿宁在人群中找寻着某人的身影,却一直没见着,终于有些着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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