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月氏王竟也知道……
张良与章邯目光一瞬交汇,随即又移开。
周邈:“是的,正合本使进食午餐的时候。”
“如此便好哈哈哈!”月氏王爽朗笑道。
“哈哈哈!”
帐中对坐的月氏翎侯贵族们,也跟着哈哈笑。
爽朗热情没觉得,吵闹无礼就真是了。
面前食案上的酒肉,肉是整块水煮的牛肉、羊肉,腥膻难闻,咀嚼费劲。
酒是泡着黍米的稀汤,酸馊冲鼻,闻之欲呕。
周邈:根本不能入口一点!
所幸帐中之人,就无一人是为在宴上吃肉喝酒而来。
在又与扶苏和章邯应酬过几句后,月氏王又把话递到了周邈面前。
“我常闻王翦、李斯之名,仙使认为,本王与他二人孰贤?”
一副死鱼眼看着案上酒肉的周邈,闻言转头看向上首。
“月氏王似乎更贤。”
对不起了,王大将军,以及李斯。
不过,下一句是不是:‘我孰与始皇帝贤?’
“本王与始皇帝孰贤?”
哈还真是!哪来的脸啊!
你月氏王不是赵佗,他周邈也不是陆贾!
他可没打算有理有据地,细数始皇陛下功绩,证明始皇陛下更有德有才。
直接实话实说:“月氏王你,尚不及始皇帝陛下十之一二。”
王帐中霎时安静,某一刻落针可闻。
月氏王神情一僵,脖颈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血。
突然却是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邈:不好笑可以不笑的,当谁不知道你在用大笑掩盖尴尬呢?
不会还以为就这表现,很大度风趣吧?
“本王未能发迹起家于中原,所以才在此崎岖山
河、无垠戈壁间称王。假使我占据中原,又岂会比不上秦王?”
只怪没生对地方,否则他月氏王必更胜始皇帝?
今日竟叫他见到了公元前的普信男!哇!味儿好冲啊!
拉踩王大将军和李斯就罢了,还拉踩始皇陛下那他就不能忍了!
事已至此,也不差他呛几句了。
“恕本使直言。”
仙使周邈素来表情鲜活,此时的鄙夷也就格外生动。
“月氏王占据河西要塞,扼西域与中原要道,都未能发展得富裕一点……”
视线在王帐扫视一圈,不屑轻视已经尽数体现。
“月氏既无城郭繁华,又无田畜兴旺,更无五谷蔬果,仍是逐水草而居,茹毛饮血,一如未开化的蛮夷野人。”
“那么我想,即使月氏王生于中原,是某诸侯国嗣子王孙,生来便承继一国之地,最终亦不过是被瓜分国土,抑或亡于大秦刀锋之下而已!”
王帐之中。霎时死寂!
似乎一呼一吸间,都不敢多用力半分。
上首的月氏王终于装不下去爽朗大度了。
情绪上脸,立即脸红脖子粗的。
“砰!”
月氏王将酒碗重重地磕在案上,陶碗当即四分五裂!
案上酒肉皆被震得跃起,而后原路落下,一阵叮铃当啷的响。
“周邈!!”
“诶!”周邈干脆应声,“怎的?”
笑话,他会怕!他周邈两辈子到现在就没怕过谁!
——始皇陛下不算,他那是敬畏崇拜。
大秦众:……
张良:难道与人舌战,不是他的分工吗?
“砰!”
“砰!”
在月氏王被周邈积极应声,噎得面部涨得紫红时,右侧月氏翎侯贵族们亦是纷纷磕酒碗!
周邈挺胸昂头,睥睨对坐磕酒碗的粗野汉子们:干吗!
“干吗!”平地而起一声暴喝!
周邈被震得耳朵嗡嗡响,回头怒瞪项小籍:“项小籍,耳朵都要被你吼聋了!”
“抱歉抱歉!”
王帐原本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气
氛,霎时为之一滞。
而就在此时,章邯的亲信带着捧抬箱盒的十二人入帐献礼。
——对,之前并未送上礼物。
“臣代表大秦,向月氏王送上国礼。”
也不等上首的月氏王开口,送上礼物的十二人,将箱盒放在地上后,转身就退出了王帐。
地上共计十二个箱盒,个个精巧、繁复又大气。
已经打开盖子的里面,装的是雪□□盐、闪亮黄金和各色布匹。
亲信送上礼物后,并不与月氏王交谈应酬,只是退下时顺势站到章邯身后。
又在看向对面的中偏后的一个座位时,神情惊讶的样子:“冒顿太子?”
周邈闻声,倏地看向对面!
未来的冒顿单于,十五六的年龄,却是身高体大,面目凶神恶煞一般。
对面的冒顿并未应声,理都没理。
就如草原上一头介于亚成年与成年间,最是凶狠无畏、残忍嗜血的年轻狼。
比幼狼更有攻击性,比成狼更暴躁,比老狼更无畏。
其实在此之前,周邈就注意到对方了,只以为是月氏的王子。
因为对方就坐在曾到过大秦的河喜王子前一席。
结果竟然是冒顿。
章邯的亲信没按计划在外面找到人,并实施计划,结果是在王帐宴会上。
不能驯服。
在知道那人是冒顿后,周邈脑中首先浮现出这个想法。
西楚霸王项籍尚能收归己用,冒顿却不能。只要在见过之后,就会得出这个结论。
项籍总归是故楚国贵族,再不爱读书,亦受过礼教熏陶。
但冒顿不同,他就是一头长于草原的野兽,一头未来狼王。不可驯服,若强硬胁迫,必将受到反噬。
在周邈心念电转间,身旁的张良心道:果然。
早上在月氏王的身后,见到一个匈奴人时,他便猜测月氏或与匈奴有勾结。
此时在宴上再见到匈奴的冒顿太子,席位甚至在河喜王子之前,再次印证了他的猜测——月氏与匈奴已联盟。
“这些金布与盐固然难得,然本王素来爱美。”上首的月氏王突然话题一转,“仙使
,你的女奴真漂亮,割爱送给本王如何?”
……
哈?
周邈反应过来,这月氏王是说把燕送给他?
这月氏王真的low毙了!
周邈正欲对着月氏王输出,必要骂得他帽子都戴不住!
身旁的张良却陡然拍案而起!
“月氏竖子!竟胆敢辱我大秦仙使!是已经笃定要与大秦为敌了吗!”
“月氏王恐怕不知,我大秦武城候王离陈兵十万在陇西边境,二三日便可突袭月氏王庭!”
“哈哈!”月氏王短促地笑了两声,“秦臣,本王可无此意。”
“区区一女奴,本王见了喜欢,便向仙使讨要而已。给便给了,不给便不给,何必动怒?”
面对蛮夷月氏,张良也不引经据典,以最直白的言辞揭露道:“仙使身后随侍之女,乃我大秦少府女官,非是隶妾女奴之流。然即便是,亦是侍奉仙使座下,是为仙人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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