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谢峰退下,谢令月并未着急起身,依旧半倚在椅子里,阖目思索,眉间微蹙;堂内烛火昏暗,且谢令月顾着想事,并未注意到罗汉床上的陆寒尘已是清醒。
不过是方才陆寒尘一醒就听到主仆两人谈话,说的还是江越之事,便依旧装作昏睡中的模样,并未惊动说话的二人;虽在装昏睡,脑海里却是思绪翻转,卫兰陵多什么事,怎的就要谢峰来提醒江越心悦谢令月之事。
他可比卫兰陵发觉此事早多了,还不是在狼崽子面前从来不提,怕的就是谢令月因此反而更加注意到江越;幸好,方才狼崽子的态度坦荡,便是不相信江越对他的心思,也说了会避嫌。
如此···甚好。
心里是松了一口气,九千岁心间却还是不安;他愿意相信自己的狼崽子,这人对自己真的做到了毫无隐瞒,坦荡赤诚;可是江越呢,陆寒尘可不会忘记那时看到的一幕,江越面上的焦急与担忧,那人看来是不想再遮掩自己的心思。
更印象深刻的是,自己的狼崽子被那人抱在怀中,自己伸手要接过人的时候,江越那不愿相让的姿态······
陆寒尘越想越气,那人是什么态度,就像是恶龙守护自己的宝藏;可他抱着的人是自己的狼崽子,是与自己拜过天地的夫君,还与自己有了肌肤之亲,江越凭的又是什么!
真当他有那般家世与功绩,便可以夺人所爱不成?
越想越是不忿,九千岁掌权之后,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这般胆大包天,敢这般明目张胆觊觎自己的珍宝;可九千岁也不曾忘,此次若不是江越及时带着援兵赶来,他与狼崽子怕是成了泉下骨;救命之恩他认,尤其是对狼崽子的救命之恩,九千岁铭记于心。
可也不能因为这救命之恩就忍耐于江越,还是眼睁睁看着那人觊觎自己的珍宝;若是以前,九千岁也想不到自己会这般斤斤计较,还是因为一个人而这般。
如今他已品尝过两情相悦的甜,皎皎明月将自己从暗无天日的深渊中拉出,见到了世间最灿烈的光辉,怎能容得他人觊觎!
最让九千岁头疼的是,江越此次是拿着帝王的秘旨来助他平乱;且此时肃州的局面还要乱一些时日,他还需容忍江越继续待在这边,继续晃悠在谢令月身周;且江越也算平乱有功,依照那人如今对谢令月的势在必得,必会跟着他们一起回京,借口都是现成的,要回京接受陛下封赏···
越想越不安,此行能在过年前回京便算是速度快了,如此,江越与他们相处的时日约有月余,叫九千岁如何忍受?
这般下去可不行,自家狼崽子是懂得避讳,可江越那厮既然抱着势在必得之意,又怎会轻易放弃机会;偏自家狼崽子是个光风霁月的行事,有些话不好说的太过···
总要想个什么法子,能隔开江越与自家狼崽子的相处,最好是能叫他离开肃州,陆寒尘脑子飞转,寻找着什么借口;关键是还不能叫狼崽子察觉是自己所为,否则以他那坦荡荡的行事之风,怕是会对自己怀疑,若因此再心生不满才是得不偿失。
明明此时九千岁因气血乱串,还有厮杀时留下的伤势,浑身痛的要命;偏他还要费神琢磨这些,引得气血又紊乱,头部剧烈疼痛起来,终是没忍住呻·吟出声。
“哥哥醒了!”谢令月听到动静,忙起身艰难过来,面上都是关切:“除了伤口,可是还有哪里疼,我叫谢峰进来看看?”
紧接着便扬声叫人进来。
谢峰又被找来给督主诊脉,得知他是因气血逆涌而引起的头疼,谢令月松了口气之余又忍不住担心;待人都退下之后,将爱人的手握在掌心,语含安抚。
“如今局势已是控制住,朝廷派来的官员这两日便可到肃州,还有征西军驻守配合查案···哥哥也不必太过忧心,肃州之事很快便可以步入正轨;本就厮杀一场受了不少伤,偏你还强行冲破穴位,气血逆涌,当紧是调理你的身子,莫要留下病根。”
自家狼崽子这般关切,他自己还身受重伤,却这般焦心自己这个夫君,陆寒尘心头越发柔软;侧身往罗汉床里侧挪动,让出外侧的位置,叫狼崽子上来歇息。
谢令月伸手要搂住他,被陆寒尘阻止:“你后背还有伤,乱动会更疼,我靠着你便是。”
话落,人亦是靠在他胸膛,声音暗哑:“清尘可会怪我,因我没有认真听你之言,冒然进入肃州,置你于险境,还折损了你的几个暗卫···”
谢令月不愿这人想更多因而内疚,温柔道:“哥哥这般才是正常反应。”毕竟这人也不知他有两世的阅历与经历,只会如其他人那般,以为谢令月不过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郎君,哪里懂得朝堂之事。
且一开始,谢令月就猜测的那般大胆,谁能想到叶天逸真的能做到这等地步呢,更想不到肃州官员真的敢谋害当朝九千岁;也是因为这般正常反应,陆寒尘才会想着进入肃州详细查探;此行跟着他的人就不少,更遑论从附近调来的锦衣卫,还有卫兰陵的人手,当然有恃无恐。
且谢家暗卫,还有那些战死的锦衣卫,并不是因为保护他们两人而死;既是谢家人,既是拿了朝廷俸禄,为百姓鸣冤,还肃州官场清明而战死,亦是他们应尽的职责。
谢令月自己可以为了死去的三个暗卫难过,却不想陆寒尘因更多的人命而愧疚;起码,他们俩人做到了与这些人共同进退,并未如其他主子那般先于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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