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又是觉得脑袋里有巨雷声响!他那一张还算俊的脸表情丰富,精彩极了。
“殿下没打算救他?!”
朱厚照也不是解说,他此刻没那个心思跟这家伙一点点的解释,只是感慨,“一切就看刘瑾了。”
如果他本事强些,银子总归是会多一些。
约莫又等了三刻钟,
刘瑾总算出现在了东宫,他低着头,迈着小碎步赶紧去往撷芳殿。
“殿下!”
朱厚照在里间就看到他了,也快步迈到殿门处,“怎样?都处理妥当了吧?”
刘公公跪在他得面前,“回殿下的话,已经到手的银子一共是18万两黄金,180万两白银。奴婢连夜派人转运,现在都在安全的地方藏着呢。殿下所料不差,那李广可真是个黑了心的坏!一开始还想拿区区60万两银子糊弄奴婢!殿下想着法子给他一条活路,他竟一点也不领情。并且,据他所说还有300万两白银不在京中,奴婢亲眼看他命人出京,还保证只要殿下宽限些时日,想必那些银子也少不了!”
朱厚照心中一阵激荡,多日所谋,终有所获!
其实对他来说,对一个太子来说,钱仅仅是一种资源,不再是等同于发财、暴富这一类的感觉。
但是,有了这些钱,有许多事才做得下去!
倒是一旁的张永急了,“竟然还有300万两银子?怎么会贪这么多?!此贼该杀!对了刘公公,你有没有叫李广说出藏银的所在?!”
“这个倒没有。”他眨巴着眼睛回道。
“为何?!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也要问了清楚才行!或者咱们自己派人去查!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为殿下找到那300万两银子!”
刘瑾不慌不忙的反问:“查什么?李广是要死的人了,他一死朝廷会抄了他的家,到那时皇爷必定会发现李广在背后做了许多不法之事。这样一来,皇爷即便不明着探查,也会让锦衣卫暗中寻访。而咱们的人一进去,难免留下蛛丝马迹。至于问……”
“……那更加不必。这是李广想出的保命法子。他故意说个很大的数,就是希望勾住殿下的心,好叫殿下为了银子也要助他过了此关。所以不论是不在京中也好,还是找个什么其他的理由,他总是要有个说法拖上一段日子。既然如此,咱们就算问到,也必定是个假的,等你发现了是个假的,又要许多天的时间,到那时只要他活着,献出大笔的银子,一个因自保而骗人的手段……也不至于要了他的命。”
朱厚照不禁赞叹,
这刘瑾,猜他的心思,摸透他的用意,最为准确。
“那三百万两银子……怎么办?”
“应该还有些银子,但绝不会有三百万两。”朱厚照回过去坐下,“经我这么一吓,这李广第一笔拿出的银子不会是个小数,现在看来,确实不小,数百万两银子,当真触目惊心。但之后的说辞……运到京外的三百万应当是假的,这是为了活命,只要活下来,之后再想办法,咱们这边他也算交差。哪怕凑不齐,就像刘瑾说的,撒个小谎,短了几十万两,那也要不了他的命。”
至于说他李广到底留了多少,那就给朝廷去抄家的时候拿吧。
所有这些东西,刘瑾也要细细琢磨才能想的明白、周全。
但是在此之前,殿下竟都已经和他交代了。
这份心思,着实深重。
心中这么想着,同时开口奉承说:“是这个理。都已经是生死的关口,李广肯定是有什么招儿都要使出来了。三百万银子的话……确实很不可信。”
张永只觉得好像……自己和这个事无关,
怎么人家都想得到?
朱厚照也安慰了一下他,“张永,你不必觉得泄气。李广是多年的老狐狸了,咱们这是拿命威胁他,可你看他,虽是奴婢,却也能在生死关口和我这个太子玩上这么多轮的花样,不简单啊。所以啊,有些你想不到也属正常。”
能在历史上留下姓名的,又有哪个是简单的?
好在他朱厚照也不是笨人,见招拆招嘛,这一次还算可以。
过程中但凡有半点疏漏,凭着李广的本事肯定都是一滑溜就过去了。
“……奴婢倒也没什么,只要这事对殿下有利就好。当然了,可惜还有那么多的银子,此人真是可恨!”
朱厚照却觉得满意,“180万两也不少了。本宫是太子,钱要多少叫多啊?只要有一笔能撬动的银子,后面问题都不大。”
事情有了这样的结果,朱厚照一颗心基本放下大半,而天也完全亮了。
他伸了伸懒腰,吩咐道:“本宫去睡觉了,睡醒之后,咱们再去父皇御前。李广这事儿也该有个了断了。”
这种坏透的太监,自然是先要他的钱,再要他的命。
第四十五章 一句话,定生死
李广的罪,是活不了的。
这个人,诱导皇帝大肆营造,更为可恨的是,因为没有钱建,他不知道怎么动的脑子,让京军十二团营无偿去当建筑工,导致京军训练停摆。
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他这个主意一出,勋贵也这样干,这就是王鏊所说的,‘占役成风’,军人每天就到处修房子,战斗力能不大减?
到头来正儿八经守卫京城的职业军队给一包工头一锅端了。
除此外,李广还大肆收受贿赂,
一个叫袁相的土财主给他送钱,他就想办法把德清公主(宪宗皇帝三女儿)下嫁给此人,这种事都有,皇家的脸面都给丢得干干净净,你说这该死不该死?
当然了,还有矫旨授传奉官、家人贩卖私盐等等罄竹难书之事。
和他相比,现在的刘瑾都可爱多了。
第二日朱厚照睡了个饱,直到听到刘瑾在外面与人吵闹。
来的人是长庆。
他也不是要往里头冲,
他就是跪在殿门口哭嚎,
“殿下!奴婢恳请殿下去救救干爹吧殿下!”
廊檐里,刘瑾快步走来,招呼着身后的宦官,“你们这帮蠢材,这么大个人能让他溜进来?!快点儿的!把这个杀才给我抬了扔出去!殿下正在殿内睡觉,吵醒了殿下咱们都得跟着掉脑袋!”
那长庆也不管不顾了,扯着嗓子硬喊,“殿下!救命啊!殿下!”
这样子,朱厚照其实也隐约听到了,
而且他还听到刘瑾的声音,“这这这……你这是不要命了!睁开你那狗眼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咱家看你这脑袋是不想要了!”
“刘瑾。”
殿内忽然传来太子的声音。
刘瑾身子骨一抖落,赶紧回身对着大殿跪下请罪,“殿下,奴婢该死,扰了殿下的清梦,奴婢现在就命人将其叉出去!”
睡了八九个小时,朱厚照其实已经差不多了。
“是谁啊。”
长庆一听殿下愿意见他,奋力挣脱开来,跪爬着到殿门口,“殿下,奴婢是内官监的奴才。今儿皇爷叫了李公公过去,到此刻还没有回来。李公公说,这个时候就一定要到东宫,只有殿下能救他的性命。”
吱呀,
还没来得及更衣,只是披了棉衣的朱厚照,头发散落在后面,透过门缝看了一眼。
“李广怎么了?”
长庆连连磕头,“是阁老们……阁老们领衔上奏,他们都跪在乾清宫,逼着皇爷杀李公公呀!如果殿下再不去,李公公就真的要身首异处了!”
“现在杀了吗?”
“还没有。”这话是刘瑾答的,“刚传来的消息,皇爷仍然有些犹疑不定,所以要占卜。”
“占卜?”朱厚照眨了眨眼睛,
他都有些分不清楚这是真的要杀人,还是找了个借口拖延时机。
长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殿下,奴婢斗胆,恳请殿下前往乾清宫,李公公说殿下心怀仁德,一定可以救下他。”
外面的光线随着门开一溜烟的全都跑进殿内,照亮太子的身影。
“本宫……是心怀仁德,可本宫为什么要救他?”朱厚照一边转身一边往里走,同时眼神瞥了一下刘瑾。
刘瑾一怔,马上心领神会。
他蹲下来用一种什么事儿也没有的平常语气,似乎很随意的问长庆,“这位公公,您先别急,先和殿下交代清楚,殿下与李公公往日并不相熟,怎么……李公公会要你来求殿下救他?”
跪伏在地的长庆一听这话忽然之间心中就开始发冷、发颤!
他的瞳孔陡然一般的睁大。
银子的事,是他和李广商量了这么些天,是太子要的银子啊!
是他答应的救人啊!
这么问什么意思?!
如果他回答如实交代代表什么?
长庆知道自己也是有几分聪明的,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一种可能性……
难道太子,从未打算过救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太子拿了银子的事,就绝对不能为人知晓。
所以他要是回答把李广求救太子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就代表他知道,
而结论自然就是……
……他会死。
这一刻,长庆忽然害怕了,害怕极了!
这哪里是皇宫?这简直就是地狱啊!
“你是叫长庆是吧。先别急,李公公不是还没怎么样呢吗?而且,这问题也不难回答吧?”刘瑾笑容和善。
长庆则忍不住的有些发抖。
他擦了擦要往下掉的鼻涕,拳头也握得紧紧的。
最后像泄了一口气,
“因为……因为李公公觉得殿下有宽仁之名,定然……定然不会让无辜之人死于非命。”
刘瑾看了皇太子一眼。
太子站定在那儿,似乎是没什么表情,最后只吐了四个字,“来人,更衣。”
于是哗啦啦的进来了好些个宫女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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