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鸢嘴角微微上扬,“刘姐,与其让自己深陷泥潭中,倒不如远离泥潭,过自己的逍遥日子。”
刘丽沉默了很久,直到知青陆续起床,她才回过神,“梁知青,谢谢你,不过我得回家了。”
该说的不该说的,梁鸢都说了,至于刘丽怎么想怎么做,那便是她自己的事。
第三十一章
梁鸢刚上工, 李大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了过来。
梁鸢心里藏着事,被吓了一跳,“李大娘, 你怎么过来了?”
拔了几个月的草, 地里已经很干净, 因此不少人都被分到山上砍树、运树, 李大娘年纪大了, 倒是没分到山上,但她在东边地, 梁鸢在西边地,两人已经好多天没有碰见过面。
李大娘“嘘”了一声,小声道,“昨个我听到汪小琴跟队长说要把你赶去喂猪。”
李大娘和汪小琴是邻居,只有一墙之隔,自然什么话都能听到。
梁鸢嘴甜, 之前两人分在一块上工时经常把李大娘哄的眉开眼笑, 上次弄压井时, 也是先给她家弄,也因此村子里一有个风吹草动, 李大娘都会给她说。
梁鸢早就想到汪小琴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倒没有什么意外, “谢谢你了李大娘,不过我是下乡来的知青, 要服从上级的安排, 队长让我干啥我干啥。”
李大娘叹了一口气, “天杀的汪小琴,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积点德。”
以前王杰有第一个媳妇的时候, 李大娘看不惯汪小琴的做法,劝了她几句,谁曾想被她指着鼻子骂的狗血淋头,污言秽语难听的要死,李大娘吵不过还生了许久的闷气,后来再没管过她家的闲事。
梁鸢抿唇笑了笑,“不管怎么样都谢谢你啦。”
李大娘摆摆手,“也没帮上什么忙,别提谢不谢的。”
李大娘刚走没多大会,王庆林走到地头,喊了她一声。
梁鸢心想该来的总归会来的,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走过去,“队长,你叫我?”
王庆林抽了口旱烟,“昨个……对不住啊,我家老婆子丢人现眼了,小丽都给我说了,要不是你帮忙,那孩子估计现在还在受罪呢。”
听到这话梁鸢愣了会神,本以为王庆林会说她多管闲事什么的,没想到……不过该有的表面功夫还是要有,便客套了两句,“队长,昨个我就是脑子一热,没想那么多,再说其他知青也都帮了忙。”
王庆林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好孩子,你是好样的。这么多年太纵着她才导致她变成这幅模样,可现在说再多也晚了。唉,你先去上工吧。”
口中的“她”自然是汪小琴。
他年近六十,背部微微岣嵝着,头发斑白,背影看起来十分沧桑。
梁鸢没忍住,“队长既然知道她是错的,为什么还要纵容她,既然纵容她,现在又何必去可怜受过伤害的人。”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他身为家庭的一份子,完全可以出手干预,现在却惺惺作态一副很为难的模样。
王庆林脚步顿了片刻,很快离开。
上午休息时间,梁鸢喝了两口水就坐在玉米地里出神,许久后才发现旁边坐了个人。
“怎么不叫我?”
陈泽屿侧头看她,“在想你什么时候能发现我。”
梁鸢言简意赅,“有事?”
“没事不能找你呀。”陈泽屿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个水煮蛋,“先垫垫肚子。”
梁鸢无精打采的把脸埋在膝盖上,“没胃口,你吃吧。”
“我都给你剥好了。”陈泽屿把鸡蛋凑到她嘴边,像哄小孩似的,“张嘴。”
梁鸢后脑勺对着他,闷闷道,“你自己吃。”
“别呀,我从黄大爷那买的,不吃多浪费呀。”
“陈泽屿,你烦不烦!”
陈泽屿把手缩回来,垂着脑袋,眼睛耷拉着,“我是看你心情不好,想哄哄你嘛。”
“我想单独静静。”
陈泽屿小心打量着她,“那我不说话,就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梁鸢没话说,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原本下乡是为了躲避剧情让自己清净些,没想到这里总是让她想到从前最不喜欢的人和事。
过了这么久她以为自己已经淡忘,却发现有些东西已经刻在了心里,怎么都忘不掉。
吹口哨的声音响起,要继续上工了。
梁鸢拍拍腿刚站起身,就被陈泽屿按了下去,宽大的手掌仅仅触碰她的肩膀几秒就迅速松手,“你再休息会,我来。”
还没等梁鸢说什么,陈泽屿已经跑到她负责的区域拔草。
队里的规定不太严,每天只要把负责的部分干好,无所谓是自己干还是旁人帮忙干,所以有些年轻小伙子会帮心仪之人干活,但她和陈泽屿……而且刚才对他的态度那么差。
梁鸢蹙着眉,“陈泽屿,你回去吧,我自己来。”
陈泽屿一笑露出来一口大白牙,“没关系,等结束后我喊你。”
附近都是玉米地,她只要把活干完,哪怕躺上一天都不会有人说什么,可她心里别扭,并不想接受陈泽屿对她的好。
她不是不知感恩的人,相反就是太知道感恩,才会对他给的好无所适从。
经纪人徐年把她当亲妹妹看待,她当时能想到的回报就是多接通告,大部分事情都听他的安排。
可陈泽屿不一样。
他生在一个有爱的家庭却跟着她跑到乡下,在地里风吹日晒,短短两个月时间,白皙的皮肤成了如今的小麦肤,她自知亏欠却给不了他什么回报。
她穿过高大的玉米杆来到陈泽屿身边,“你歇会吧。”
陈泽屿睫毛微微颤动,“你若是心情不好可以和我说说,千万别憋在心里。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
“……嗯。”
陈泽屿很早之前就知道她心里藏了很多事,大院里的同龄人都在踢毽子、跳皮筋,只有她沉默的坐在院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旁的小朋友撒娇要糖果她淡淡看一眼然后做自己的事,她的身上就像蒙了一层看不透的面纱。
她不愿意告诉旁人,所以他一直等。
等待着她亲口说的那天。
可惜,等到现在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鸢鸢,是不是队长给你说了什么?”
梁鸢摇头,淡淡道,“没,你怎么还不走。”
“我不想来回跑,等下午再回去。”
梁鸢点点头,“那你坐下歇会。”
“我不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陈泽屿兴奋起来,“对了,鸢鸢,听亮哥说秋收时野兔子多的很,我记得你最喜欢兔子了,到时候给你逮一对。”
小时候宋蔚不知道从哪给她带回来一对兔子,她闲来无事便养着玩,哪知道养着养着就养出了感情,没事就带着兔子去大院里的草地上吃草。
可惜,最后兔子还是死了。
当时她哭了好久,陈泽屿又是给她拿玩具又是给她买零食最后还送了她一对新兔子。
可惜新的兔子根本没法和之前的兔子相比。
有些东西没了就是没了,谁都替代不了。
不过她依旧感激陈泽屿为她做的一切。
梁鸢打起精神甩掉内心的阴霾,不相信的扫了他一眼,“你能逮到?该不会是在说大话?”
“当然,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梁鸢没有丝毫犹豫,“可以啊,我倒要亲眼看看你究竟能不能逮到兔子。”
看她开心,陈泽屿也开心。
九月底就要农忙,因为中间持续的时间太久,所以王庆林提
前给大队放了两天假。
一大早,不少人都往县城走,梁鸢、陈泽屿、宋黛和孟香香也去了县城。
四人照例去国营饭店吃了顿肉,这才心满意足去邮局寄信,又去公社领物质。
刚从公社出来,陈泽屿突然把自行车塞到梁鸢手中,“我去去就回。”
梁鸢以为他去厕所,并没有多想。
刚才吃糖葫芦,手上不小心沾染了黏糊糊的糖稀,梁鸢把车给宋黛,“我去洗个手,马上回来。”
公社的压井在院子最里面,梁鸢还没洗完手就听到两道熟悉的声音。
不远处就站着红着眼眶的李青青和一脸不耐烦的陈泽屿。
梁鸢看了一会随后翻了个白眼。
碰瓷这种小把戏她玩得多了去了,要不然也不可能用三年时间就从十八线混迹到五六线,身价也翻了几番。
这种跳梁小丑的计谋在她面前根本不够看。
梁鸢打算走过去解围,哪知转身就被人挡住了去路。
“有事?”
晋冲把眼镜往上推了推,“没事。”
她很小心眼,上次压井的事现在还没忘,所以这段时间经常对他视而不见。
梁鸢绕过他还没走两步,又被他挡住了去路,她没了耐心,“让开。”
晋冲面无表情,“他们正在谈事情,你过去不合适。”
梁鸢睨了他一眼,“所以呢?”
晋冲拧着眉,“所以你不能去。”
莫名其妙!
梁鸢双手环胸,冷笑了一声,“晋知青,你是故意找茬呢还是故意找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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