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方落,一股大力便将她拽的跌落在地,祁时安撑着身子将她按在身上,漆黑的眸隐隐冷寂,语气染上一丝欲的危险:“阿菱觉得我不行?想再试试?”
他将她的手按在头顶上方,吐息渐渐粗重。
陆月菱惦记着他的伤,美眸软了下来,“信,信!”
说完,陆月菱推开他匆匆站起身,脚踝泛软,踉跄了几下,扶着铁栅。
她站稳了脚,复又转过身,芙蓉面朝他浅浅一笑。
这一笑妩媚迷人,令这死寂的牢房顿时活色生香起来:
“我等祁郎。”
他望着牢内死寂沉沉中少女那一小截翩然的裙卷,怔然失神。
心头有些无奈,也有些喟叹。
祁时安,你何德何能。
——
翌日清早,凌霄便候在了东厢,宛若门神般,采茵出门倒水时被吓了一跳。
凌霄抱剑问道:“小夫人何时启程,去城郊来回要一日,一应的车马用度我已备好。”
采茵听的心虚,却还是镇定道:“应该快了,我去问一下姑娘。”
匆匆应付完他,采茵连忙回到屋子关上门走到里间。
沈灵书换好了衣裳,浅碧色对襟上襦,下身烟紫色袄裙,发髻上只簪了根素钗,虽素衣素妆,却温婉动人。
“姑娘,凌大人在门外侯着,该拿的东西奴婢都收好了,可以启程了。”
此启程非彼启程。
沈灵书心领神会,她回头环视了眼屋内的陈设,再无异样,声音顿了顿:“走吧。”
两辆马车从神武门缓缓朝城郊行驶。
凌霄骑着马,马车周身跟着十几个侍卫,一辆马车为沈灵书同采茵所乘,一辆马车用于放软椅,叠屏和一应备换的衣裳物品。
虽来回一日的功夫,凌霄却耳提面命听太子啰嗦了大半夜要带什么,备什么。
午时一刻,马车稳稳停在了京郊一处凉亭下。
亭外马车并着马车,连绵接踵,甚至还有商贩在这摆起小吃摊,琳琅满目。
不远处是一截断崖,野鸽子们便常从山崖上起飞,眨眼便不见了踪影,此时便有好猎的富家公子小姐弯臂搭弓,若能猎得一两只,便算博了彩头,狩猎高手。
凌霄自幼便陪着太子围猎,他看着眼前灵巧的野鸽子,不置可否,秋狝的时候,他家殿下连野老虎也猎到过。
但是小夫人爱看,他就爱看。
沈灵书同采茵在空旷处走着,美眸迅速扫过一辆辆马车,脑海里思索着一会该如何应对。
她们走了大半会儿,也不见隔壁马车上有人回来取水或是旁的,沈灵书断定着那马车的人一时半会不会出来。
她看向采茵,采茵顿时心领神会。
采茵往回走,见凌霄目光看向自己,便解释道:“姑娘有些口渴,我回来取下水壶。凌大人,姑娘自己在那边呢,您快带着侍卫去看看吧。”
凌霄点头,转身挥手,身后侍卫尽数跟在身后。
沈灵书躲在一十人环抱的古树后边,美眸发颤,心脏狂跳。
她自幼养成乖顺的性子,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心慌得腿脚发软,可若不试一试,她这辈子就全完了。
就算万一被抓回去了,她也要一试!
沈灵书眼看着凌霄带着侍卫穿过人群后,迅速拎起裙角快速地朝马车那走去。
周遭人影攒动,风声掩盖着心跳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她身形娇小敏捷,又特地穿得素色衣裙,一路没惹人眼,很快便同采茵汇合。
采茵掀开隔壁马车的帘子,扶着沈灵书上去后,她咬咬牙,飞快拍了一下自家马车的屁.股,然后飞快的跑了回来。
“姑娘!”
不远处骏马嘶鸣声,宛若疯了一般笔直的朝山崖处狂奔,伴随着女子凄厉的惊呼声。
凌霄猛地回头,待看清楚那朝山崖疾驰的马车后,瞳眸骤然放大,素来自持的脸涌现一抹慌乱:“小夫人!”
他奋力奔去,大掌堪堪拉住了马车的后车椽,身体也因惯性被带飞了出去,身后十几个暗卫扑上去将他按了下来。
凌霄目眦欲裂,不敢相信,眼看着那马车跌落山崖,失声喊道:“小夫人!”
马车奔向山崖后不多时就消失在蔼蔼云雾中。
人群也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乱作一团,更有胆子小的直接朝自家马车跑去。
凌霄失神的看着山崖下,突然想起他是要去找小夫人,万一小夫人没在马车上呢?!
他当即回神,大声问道:“刚刚你们谁有见过小夫人?”
侍卫皆茫然摇头。
“一个都没有?!”凌霄的声音渐渐失控。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寂,小夫人今日穿的衣裙颜色淡雅,走在人群中他们根本看不清楚。
凌霄声音沉沉道:“搜!快去找!”
侍卫门脸色惨白,冷汗直冲额头,迅速四散而去,分头去找。
半个时辰后,整片山崖都搜了一遍,还是没找到人。
凌霄的脸惨白如纸,心也跟着渐渐沉了下去。
——
傍晚时分,一队人马朝城内疾驰飞过,直奔神武门。
大理寺外,东宫近卫和公主亲卫打了个照面,面面相觑,十分尴尬。
陆执忙完公务来天牢探病,瞥见门口的公主亲兵,唇角几不可闻轻“嗤”了声。
不愧是亲姐。
陆月菱从天牢出来时正碰上那截明黄色龙纹长靴,她以手掩唇,轻轻“咳”了声:“阿弟。”
“长姐万安。”太子弯身行礼。
“驸马小妾表哥的案子,我来问问祁大人。”公主欲盖弥彰道。
陆执恍然大悟,“哦”了声音,眼神去看她凌乱不堪的裙摆:“长姐如何问祁大人,是讨论如何谋杀亲夫,还是碎尸?”
“陆景宴!”
陆执老实了,走近了些,懒洋洋的语气稍作正经,低声问:“他有没有欺负长姐?祁时安若敢不老实,孤再命人补二十板子。”
陆月菱美眸瞪圆:“不成,他伤的可重了。”
陆执弯唇淡淡笑,这胳膊肘拐的也太快了。
姐弟正交谈着,盼烟从外面端着一白瓷托盘,见太子也在,行了礼后问道:“殿下,给祁大人准备的膏药都在这了,等您看过再送进去吗?”
陆执瞥了眼那药膏,白瓶的,绿瓶,紫金瓶的。
啧,真全。
陆月菱捂着眼睛,径直朝外走,没眼再看。
陆执接过那托盘,命人推开了大门,语气带着讥讽:“祁大人好风月啊,坐牢了都有人上赶着送金疮药。”
祁时安正趴着,也听到了门外的交谈声,俊脸颇有些无奈:“阿菱那个性子,你比我清楚。”
“啧,昭景都不唤了,直接叫上阿菱了。”
太子将托盘放到一边,神色认真道:“今儿来找你是有正事,昨日暗卫来报,派去边境的探子无一生还,看样子全都折在陆运手上。”
祁时安神色沉沉,陆运年底便要回京——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侍卫见是凌大人,没敢拦着。
凌霄一路跑到牢房前,神色慌张:“殿下,出事了!”
陆执正听祁时安分析,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点着桌面,冷不防被惊扰,面露不悦,可看来人是凌霄,顿时站起了身。
与凌霄有关的,唯有她一人。
凌霄看了眼祁时安,缓缓的语气带着哭声:“沈姑娘、沈姑娘的马车……”
“她怎么了?”陆执眼神蓦地变冷,冷声问道。
“属下陪姑娘去看鸽子,谁料采茵姑娘说姑娘口渴要回马车取水,让属下们去找姑娘,属下找的功夫,那马车就疯了一般朝山崖下冲,属下们找了大半个时辰也没见到沈姑娘……”
陆执眼底遽然染上猩红,喉结发颤,快步上前揪着凌霄的衣领,语气阴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再说一遍,嗯?”
凌霄心中惊惧,声线微弱,又重复了一遍。
“砰”的一声,人被重重摔倒了身后墙上,他低头猛地吐一口鲜血。
牢狱的空气仿佛静止了一般,渐渐凝结成冰。
陆执身形踉跄,脸色一瞬惨白了下去,眸光阴鸷,扶着墙朝外走。
凌霄急忙跟上,却也不敢多言,太子一行一路回到了明德殿。
陆执推开东厢的门,幽深的眸子扫过屋内摆设。
一切如旧,桌案,书架都摆得规规矩矩的,甚至桌案上的舆图本子还翻开着。
陆执冲上去捡起来,那舆图停在船舫口岸那一页,碧绿的水波,高大的船只,来往行人接踵摩肩,似要从画本子中走出一样。
“山崖底下看了?可有发现?”
凌霄听着那森寒入骨的声音,如实道:“崖深万,万丈,属下没法下去。”
他害怕殿下气急了给他推下去。
可是小夫人此事疑点颇多,他也心中泛着疑惑,毕竟他没亲眼见到马车里的小夫人。
陆执转过身,狠声道:“你亲眼看见她在马车里?”
凌霄摇头:“属下没看见,属下只听见了采茵姑娘声音,然后就看着马车飞了出去。”
“她没喊?马车冲到悬崖边上了,她没喊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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