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夫人捏了捏儿子瘦削的脸:“既然你相信娘亲,娘亲不会让你和二郎失望。这件事交给娘亲。二郎,你要照顾好三郎,可不能让三郎再自找生病了。”
李世民瓮声瓮气道:“娘娘,你放心,他自找生病前,我会先把他揍趴下。”
李玄霸:“……”
窦夫人笑道:“好,就该这样。”
李玄霸无奈。张掖没皇帝也没李渊,自己哪还需要用苦肉计?
“是,我知道了。”李玄霸道,“别说了,父亲来了。”
终于请到假的李渊策马赶来,送李世民和李玄霸远行。李建成留在家中看守已经回家的李元吉。
“哎,你们跑那么快做什么?”李渊笑骂道,“我说我能请到假,肯定就能请到。”
李世民笑道:“就是要跑快点,让父亲抓不住。”
李渊把马鞭插到腰间,翻身下马去捉李世民:“这样啊?那我一定要把你抓住,别跑!”
李世民跳下马车:“抓不到!”
李渊和李世民绕着马车兜圈子,李智云坐在马车上笑着给父兄加油鼓劲。
窦夫人扶额道:“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李玄霸看了一眼路上围观的人,脸上有点烧。
母子二人对视一眼:真丢人啊。
……
李渊和窦夫人把李世民、李玄霸、李智云三兄弟送到了十里外才离开。
李渊还想再送一程,被窦夫人劝住。
“郎君,你已经是右骁卫中郎将,负责宫禁护卫,就算今日请假不当值,也不能无诏离开洛阳。”窦夫人劝道,“我知道你舍不得二郎三郎和五郎,但陛下现在心情不好,还是小心为上。”
李渊这才无奈停下送行的马蹄。
待父母离开后,李世民嘀咕:“哼,右骁卫中郎将,好气哦。”
李玄霸把第一次出远门,十分不安分的李智云按住,问道:“你气什么?”
李世民抱着手臂瘪嘴:“阿玄,你看啊,我们先伏击了吐谷浑可汗,又平息众多民乱,这功劳的质和量都算不错了,但我们还只是小小的虎贲郎将虎牙郎将。父亲就押运了一下粮草,便升任右骁卫中郎将了?不公平!”
李玄霸白了李世民一眼:“公平?征伐高丽第一功臣贺若老将军还在牢里呢。”
李世民道:“那不一样!”
李玄霸道:“好吧,确实不一样。朝中官职不仅要看功劳,也要看资历出身。门荫得的官远远比立功得的官大,这很正常。我们父亲是国公,他只要得了陛下重用,再高的职官都能随便给。我们从零开始打拼,升官速度和父亲怎能一样?”
“再者,我们太年少了。你看朝中高官,即使门荫出身,至少也要而立之年才能就任职官。我们能当虎贲郎将虎牙郎将,还是皇帝破格提拔。这官职,在我们弱冠之前算是到头了。”李玄霸劝道,“不过虽然职官品级不会上升,待我们成亲后,得个爵位还是能指望的。再等两年吧,”
李世民叹气:“人家冠军侯第一次上战场就封侯。我们第一次上战场斩获首级俘虏也没差到哪去。人头少了点……少了很多,但还有个可汗顶顶呢。”
李玄霸无奈道:“冠军侯也是十八岁上战场,十九岁封侯,二十岁为骠骑将军。我们今年才十五岁。何况,陛下不是汉武帝,我们也不是冠军侯,大隋更不是大汉。”他所说的是虚岁。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但我还是好气哦。”李世民仍旧不住叹气,“凭什么啊,我年少立功多,不是更应该厚赏吗?”
李玄霸把李智云带出马车骑马,留李世民一个人自怨自艾。
现在都自怨自艾了,以后怎么办?就让二哥现在开始习惯吧。
第105章 女子十五已及笄
李世民和李玄霸带着李智云去张掖前, 先路过了大兴。
大兴不仅有宇文珠,长孙小妹和长孙晟也在大兴老家歇着没回洛阳。
自从长孙晟装病后,他就完全进入了退休生活。
仗着杨广对他的宠信还没有淡去, 长孙晟占着大将军的位置不做事, 每日都闲在家中, 偶尔给杨广送礼物并歌功颂德。杨广很纵容他。
高颎、宇文弼和薛道衡三老头还要编书,不是白领俸禄。长孙晟把“俸禄蛀虫”表现得淋漓尽致。
偷懒在家时,长孙晟用孝道施压, 让长孙安业也辞了职官在家“照顾生病的老父亲”。
长孙安业得到了迟来许多年的父亲的关爱和教导,叫苦不迭。
如今长孙安业与长孙无忌和长孙小妹的关系亲近不少。因为长孙无忌和他一起扛着父亲充满爱的教导,而妹妹是唯一能说动父亲让他休息的人。
李世民对李玄霸吐槽, 看看人家父亲怎么教儿子,我们父亲怎么就不行呢?
李玄霸表示, 能在后世留下成语典故的人, 是一般人能比的吗?知不知道“一箭双雕”典故的含金量?
李世民道:“我们父亲还是开国皇帝呢!”
李玄霸道:“就算他是开国皇帝,他身上也没有关于政治的成语典故。”
李世民犹豫了一会儿,小声问道:“那我身上有关于政治的成语典故吗?”
李玄霸正色:“有,小鸟依人。”
李世民:“啊?我夸观音婢吗?这算什么政治典故?”
李玄霸摇头:“你夸褚遂良。”
李世民俊脸一黑。
褚遂良他认识。褚遂良比他大三岁,也在虞世南老师那里学写字, 虽然没自己去的勤,也有过一点交情。他是个性格较为孤傲的人, 虽然长得确实好看,但小鸟依人真的能形容他吗?
李世民使劲摇头:“这一定是后人牵强附会,我怎么会这么夸他?”
李玄霸呵呵:“禇遂良学问稍长, 性亦坚正, 既写忠诚, 甚亲附于朕, 譬如飞鸟依人,自加怜爱。”
李世民把剥好的橘子皮塞进弟弟嘴里,让他闭嘴,自己吃橘子瓣,再不提自己身上有没有优秀的成语典故的事。
李玄霸呸呸吐出橘子皮,在心中小本本上又记了一笔。
到了大兴,李世民把好久没见宇文珠,又变得有些扭捏的弟弟直接丢到宇文老师门口,带着五弟扬长而去。
李玄霸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李世民丢下,孤零零地站在宇文府门口,别说护卫,连只雕都没给他留。
寒钩!乌镝!我白疼你们了!
“哎?这不是三郎君?”守门的仆从惊讶。
李玄霸讪讪说不出话来。
李玄霸是府上小娘子的未婚夫,不需要通传,守门的仆从直接将李玄霸迎进了门。
宇文弼正好在大门后的院子里练刀,见着李玄霸,十分疑惑道:“你怎么在这?”
李玄霸憋屈道:“路过老师门口时,二哥突然让马车停车,把我从马车上丢了下来。”
宇文弼先一愣,然后失笑:“是大雄能做出的事。你们要去张掖赴任了?”
问到李玄霸两手空空,连换洗衣服都在马车上时,宇文弼骂了李大雄几句。
李玄霸刚到大兴,都还没回府上歇息,就被李世民绕路丢下。整件事李玄霸事先没有任何察觉。他觉得自己对二哥太信任是个错误。
宇文弼让人准备好洗澡水和换洗的衣服,让李玄霸先沐浴。
这个世代的人的衣服都很宽大,宇文弼家中富裕,备有许多新衣,他只需要让人把自己的新衣裁剪一下,就能给李玄霸穿。
李玄霸想借马车离开,宇文弼道:“既然都来了,就在我家住几日。我想大雄也是此意。他或许也没想回唐国公府住,而是想在长孙府住几日。”
李玄霸头皮一麻。
淦(gan)!以二哥的脸皮厚度,真的做得出来这种事!
“把小五也带到长孙老师的府上住?”李玄霸嘴角抽搐。
宇文弼道:“让李五郎在我家住也没问题,只是你或许不好意思。”
他笑着摇摇头,对李世民生出“敬佩”之心。
为了脸皮薄的弟弟,李大雄真是操了许多不该操的心,做事太“极端”了。
得知了二哥的用意,李玄霸虽然能独自回到唐国公府,但老师都挽留他了,他也不好离开,只能硬着头皮住下。
宇文珠得知李玄霸要在自家住下,羞得躲房里不出来。
老夫人取笑宇文珠:“若是长孙家的小娘子,已经开开心心拉着她未婚夫的手叽叽喳喳聊个不停了。你和三郎都害羞,都躲,等成婚后该怎么办?你都十六了,再过一两年就该和三郎成婚了。”
宇文珠比李玄霸大一岁,今年是十六虚岁。寻常贵族女子此时都可以成婚了,只是李玄霸年纪小,宇文家也舍不得她早出门,才延后几年。
宇文珠羞恼道:“我是女子,害羞正常。是三郎不好!”
老夫人道:“是是是,三郎不好,那他约你出门踏青,你出去吗?”
宇文珠道:“他敢吗!”
老夫人提高嗓门:“三郎,珠娘问你敢不敢!”
宇文珠表情一僵。
门扉打开,宇文弼推门进来。
李玄霸站在门口,呆若木鸡。
宇文珠僵着,李玄霸也僵着,两人现场表演一二三木头人。
老夫人笑得前俯后仰,靠在郎君身旁抹眼泪:“这俩孩子真是太逗了。”
宇文弼忍笑道:“你都知道他们脸皮薄,不要逗他们。三郎,还愣着干什么?没胆子吗?”
李玄霸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能说没吗?他也是要面子的!
“我要在大兴停留五日,采买些家用。”李玄霸掐了自己一把,让表情恢复自然,“我许久没有回大兴,有些不太了解东西市的情况。宇文娘子可否帮我?”
老夫人推了宇文珠一把。
宇文珠微微踉跄,恼羞地整理了一下头发:“好。”
她回头瞪了祖父祖母一眼,突然伸手拉住李玄霸的手臂,拽着李玄霸就跑:“不理你们了!我们走,不要被他们嘲笑!”
李玄霸一惊,跌跌撞撞跟着跑。
老夫人再次笑得前俯后仰肚子疼:“哎哟,我们家珠娘不是胆子很大吗?”
宇文弼板着脸道:“她胆子确实大,拜了孙医师为师后,居然敢扮作道童,与孙医师一同去救助流民。哼,若是染上了疫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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