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延枝拿着剪刀,用糊着蜡油的尖端拨了拨,碰掉那虬结的一团,火焰颤了颤,又长大了些。
屋外的虫鸣声越来越弱,耳边只剩钟表指针转动的咔咔响动,苏延枝眯着眼看了眼,甚至认不清是三点还是四点,狠狠拧了把自己的大腿,神经被刺激得重新清醒。
凌晨三点二十。
他皱了皱眉,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
斧头一定是血腥玛丽的杀戮工具,不然西蒙不会几次引导玩家去触碰。苏延枝倒是躲开了,周连可没有,如果按照过往的规矩,他应该熬不过今晚。
毕竟三具尸体只够伯爵夫人洗澡,西蒙可是说了,吃的还没着落。
可为什么还没来?
苏延枝掐了掐眉心,突然听到了点儿别的动静。
啪嗒,啪嗒。
像是谁踩着高跟鞋走动的声音。
还有重物曳地拖拽的闷响。
苏延枝几乎是立刻吹灭了烛火。
他走到门口,凝神听着外面,那声音由远及近,路过苏延枝门前,很快停下。
接着,他听到了门锁拧动的声响。
是隔壁。
之前上楼他留意了一下,好巧不巧,周连就住他旁边。
高跟鞋拽着东西进去了。
预想中的尖叫没有听到,隐隐传来沉闷的挥斩声,有什么东西咕噜咕噜滚了一圈。
接着是咔咔声,苏延枝不知为何,竟联想到刀锋剐蹭骨头的场面。
他压下心里的恶寒,耐着性子等这阵响动过去。
高跟鞋又开始移动,苏延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听到那声音慢慢靠近,竟挪了那脑袋,把一只眼睛移到门孔。
一面之缘的李克斯特夫人还是那副华贵艳丽的姿态,头颅高抬,下半张脸满是血,手里拎着一块鲜血淋漓的肉条,凑在嘴边小口小口地咀嚼。
几乎想都不用想,苏延枝就猜出那是什么肉,喉头生理性地干呕了一下。
伯爵夫人突然停下了撕咬血肉的动作,缓缓地把头扭了过来。
我艹!
苏延枝骇得立刻挪开,贴墙站立,惊出一身冷汗,连呼吸都屏住了。
不知过去多久,苏延枝终于听到了高跟鞋远去的声音,外面又恢复一片寂静。
他缓缓地松了口气,扣住了门把手。
他必须抢在其他人前面去到周连房间,拼图另说,对方手里还有硬币和邀请函信息。
正准备拧开门把手之际,苏延枝迟疑片刻,谨慎地先凑到门孔看了眼——
猝不及防对上一个怒睁的、血红的眼球。
!!
苏延枝头皮发麻,一股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袭来,他本能地往后退。
下一秒传来砰地巨响,沾着血的斧子把厚重的木门破开一道巨大的口子,斧刃从高往下,几乎是贴着苏延枝的鼻尖划过。
与此同时,还传来了高跟鞋由远及近的响动。
苏延枝已经无暇去想象那伯爵夫人的身体扭曲拉长成了什么样,转头就奔到窗口,一肘子击碎玻璃花窗,探出身子紧紧扣住上方的窗沿,手臂猛地发力,整个身子窜了出去。
身后又传来劈砍声,那木门抗住第一下没能抗住第二下,轰然倒地!
这动静不小,聋子都听得见,然而苏延枝趴在城堡外围,城堡内始终与夜色一般黑。他脚尖艰难地踩着那满是湿润青苔的砖石凸起,为了不让身体暴露在窗口,只有一只手的死死扣着上方的窗沿。
这个姿势实在费力,苏延枝牙关紧咬,手背青筋暴起。
他听到伯爵夫人走进自己房间,似乎在巡视,高跟鞋啪嗒啪嗒,斧头拽在地上咔咔作响,每一样动静都在折磨苏延枝的神经。
好奇心害死猫,苏延枝进退两难,踩的地方距离地面至少十米,旁边也没有其他可以踩踏的地方,只能在心里祈祷这夫人赶紧走。
他的屋子里轰轰烈烈响了一阵,衣柜被推倒,床板被掀开,那高跟鞋迈步的动静越来越暴躁,久久找不到人,停了一阵终于离开了。
苏延枝额头抵着冰凉的墙砖,刚松一口气,头顶借力的窗户突然传来划拉声,他手臂本就支在远点儿的那头,被滑动的窗户一逼,竟就这么抓了空。
脚下凸起的砖块不到五厘米,只够放个脚尖,借力的地方没了,苏延枝双手空空,直挺挺地往后栽去!
他心里叹息,在失重感传来前忽然被谁一把拉住,又拽了回去。
苏延枝不可思议地抬头,见到一个熟悉的沉静面孔。
容卡半个身子探出窗,一手牢牢抓着苏延枝手腕,目光平和,丝毫不慌。
“…………”
苏延枝深深看他一眼,生存的信念占了上风,另一只手也抓住了容卡手腕。
“……别放。”他艰难道。
容卡摇了摇头,下巴指了指苏延枝隔壁、周连的窗户。
“倒数三个数,我会把你甩过去,自己把握机会。”
他说着,掰开苏延枝拽着自己手腕的手,冷静道:“三、二、”
苏延枝喉结动了动,周连窗外和他这边的构造不同,支出个约摸半米宽一米长的石台,只要这人稍微扔准点儿,他应该是能站得住的。
只是中间隔了五六米,他有这么大力气?
“一。”
苏延枝还没来得及说你用点力,手臂被重重一扯再一甩,他身体划过个抛物线,极为精准地落在了那台子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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