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湘听得外面乱糟糟的,便打开车窗帘往外看,见月老祠前果然围了很多人,将东西这条大街都给堵住了。
而月老祠前站着一老妇人,穿着青色的棉布长裙,头上裹着布巾,手里拿着一把斧头,嚷着要砸了月老像,有月老祠的香客拦着她。
“老人家,您这是做何,总有个缘由吧?”一年轻的妇人一边拦着老人一边问她。
“这月老是不是保姻缘的?”那老妇人问。
年轻香客点头,“是保姻缘的。”
“那我为我儿求了上上签,可却没有保住他的姻缘,便是这月老不灵验。既然不灵,那我砸了它也省得骗大家香火了。”
说着,老夫人推开那年轻女香客就要往冲。
又一年老的妇人拦住她,“这不李家大娘么,您儿子不是已经定了亲,马上要成亲了,怎么还说月老不灵?”
这老人正是城西李家的老太天,她看到邻居,不禁诉起苦来,“先前我来月老祠为我儿求姻缘,求的是上上签,回头媒人就登门了,说的是守门将姜家的女儿,很快就定下了,我还来月老祠还愿,捐了二两银子的香油钱呢。这半月来,我家开始筹备亲事,可谁知那姜家突然反悔,非要退亲。你说,我该不该砸了这月老像?”
邻居听闻,哎哟了两声,“女方怎么突然要退亲?”
“人家是守门将,当官的,定是瞧不上我们寻常百姓家呗。”
“听闻你们两家大定小定都过了,钱花出去不少吧,这不坑人么。”
“没办法,人家要将女儿另嫁给一个做官的,我们上门讨理儿,还把我们赶出去了。扬言我们再不依不饶,便打断我们一家人的腿。”
“他们姜家仗势欺人,咱们听着都气愤。”邻居道。
其他围观的百姓听到后也纷纷附和,还骂这姜家女儿不知羞耻,既已定了亲事,却还想着另攀高枝,实在不是个好东西。
“咱们是普通百姓,可也不能任人欺负,大家街里街坊的,咱们一起去姜家为老李家讨个公道。”那邻居招呼道。
“那姜家女儿,我也见过,长得狐媚子似的,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咱们一起去,好好骂骂姜家女,看她以后还有没有脸出门!”
“对,一起去!”
柳云湘啧啧道:“这老太太不过是借着砸神像而闹出大动静,领着一群好热闹的去那个姜家,逼那姜家女儿嫁给她家儿子。”
不过里面的事,她不清楚,便不论是非了。
等这老太太带着众人一走,街道也就腾出来了。柳云湘正要放下车帘,见原本闹哄哄的人群突然静了,她再定睛一看,见一个穿着浅绿色夏裙,身姿高挑的女子走来。
众人见了她,纷纷让开一条路。
这女子只身一人,走到那李老太太跟前,颔首行了个礼。
“李大娘,听说你要砸月老神像,云影也来瞅瞅热闹。”
李老太太指着她,“你,你还有脸露面!”
“我怎么就没脸了?”
“你一女嫁二夫!”
“我与你家儿子已经退亲,何来一女二嫁的说法?”
“你凭什么与我儿子退亲,我家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银子,你说退就退了,岂不要坑死我们家!”
“我确实有意坑你们。”
“你!”
这女子转过身来,柳云湘看清她的面容,乃是个清丽脱俗,空谷幽兰一般的气质美人。此时她双眸闪着精光,嘴角勾着一抹嘲讽的笑。
“原我还想给你李家,给你儿子留一点面子,不想你们给脸不要脸!”
“你!”那李老太太骂不过女子,便装可怜,冲大伙儿哭道:“各位听到了吧,便是这么个没教养,没羞耻的女子,她故意害我李家啊!”
众人也纷纷指责女子,退亲倒也没什么,但何必到眼巴前了,人家已经筹备好了,你再退亲,坑了人家,对你有什么好处。
女子冷淡淡的看着众人,等他们骂够了,才开口道:“她李家儿与家中杂役的媳妇苟且到一起了,我瞧了个正着,你们还要我忍了,别人如何,我不知道,但我姜云影忍不了!”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面面相觑,不想里面还有这种事。
李老太太指着女子鼻子,“你少胡说,那杂役与他媳妇已经和离,我儿确实瞧上那女子了,只等你们成亲了,将她纳了妾室就是,这有何不妥?”
“你竟觉得没什么不妥?”
“我儿是书生,早晚要考取功名的,纳一两房妾室,也是应该的。”
“他能考上,狗都能写文章了!”
“你!”
“怕是你们家逼得人家杂役和他媳妇和离的吧?”
“你胡说!”
女子转身看了看这月老祠,道:“这月老确实不灵,你不拿着斧头么,那就砸了吧!”
说完,女子轻蔑的瞅了李老太太一眼,而后朝外面走去了。
众人议论了一番,又说李家不对的,又说姜家女泼辣的,总之是别人家的事,大家看够热闹也就散了。
那李老太太自然也不会真去砸月老像,瞅着大家伙而散了,她也气呼呼的回家去了。
柳云湘瞅了一眼那月老祠,再看严暮,他正靠着车厢打盹,她想到什么,偷摸下了车。往月老祠走过去的时候,听到有两个妇人小声议论。
“姜家女这般厉害,看谁家敢娶她!”
“就是,心黑手狠的,除非想家宅不宁。“
“李家也有错,她那儿子根本不是什么读书料。”
“读书人也不会像他那样龌龊,居然与家里下人的媳妇苟且,这姜家女跟他家退亲了,他家儿子想再娶一个也难了。”
柳云湘摇头失笑,所以是两败俱伤。
不过她还是挺欣赏那姜家女的,至少没有委屈自己,还出了一口恶气。
来到月老祠,柳云湘求了两根红线。
晚上,柳云湘趁严暮睡熟了,偷偷将手伸进他怀里,自里面掏出一根红绳来。
她撇撇嘴,别的女子给他的红绳,他还珍而重之的揣在怀里,简直就是负心汉所为。要不是因为他失忆了,她定饶不了他。
将这条红绳扔到一边,她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条今天在月老祠求的红绳,轻轻的往他怀里塞。
红绳他一条,她一条,他们两个才是天作地和的一对儿。
只是刚把红绳塞进去,手还没抽出来,却被严暮一把抓住了。
他眯开眼,面无表情的睨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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