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比走廊还要暖和一些,他没有把空调开的很低。夏油杰习惯性的环视室内,办公室里没有多少装饰,倒是在白板上面贴了一大堆的照片和报告图表,大概都是咒术任务相关的。
这些贴纸的数量非常惊人,即便每个星期都会进行清理,也仍旧很少有单独一张贴在上面的,大多是相互叠成厚厚一沓再用一根钉子穿在墙上,并且不仅限于白板所在的位置,从门口看过去,一整面墙上都贴着这些资料。俨然从中心开始朝墙体蔓延的花纹图案。
以前夏油杰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子。所以他倒是没有对这种布置发表什么意见,唯一让他愣住的是那些贴纸的内容。
和往常一样,事件报告上面会贴着现场的照片,大多都是晚上带着血,或者大白天拉起了封锁线用白色胶带标志出死者倒下位置的让人不安的照片。
但是最近的照片大多见不到死者,更多的是一个夜色笼罩的破败居民区。说‘破败’一部分是它给人留下的印象。
另一部分则完全是说实话——同样一栋居民楼。在一些照片里只是很旧很脏而已,在另一些照片中则像是被一只巨手抓起来揉搓过一样变得破破烂烂的。中间的墙体完全消失不见,可以看见中层露出来的客厅和墙壁破损处的钢筋水泥。
除却居民楼本身之外,也有很多照片专注于某个三室一厅的房子。房子里面的东西应该在拍照之前就被很彻底的搜索过,是搜索过后才按照记录复原的,总体保持着原样但是某些细节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
照片中看不出任何人的气息——明明从这个家中的种种陈设能很清楚的知道这是一个三口之家的居住地,但是简直像是几年前所有人都消失不见一样,感觉不到任何家庭的温暖感。
夏油杰进去的时候夜蛾正道正在低头检阅着平板,在他的身后有张快要被遮住的照片,它看起来已经被翻看过很多次了,边缘有些褶皱。
夏油杰看到之前的居民楼和三口之家就隐隐有预感(毕竟没有死者也没有大规模破坏,就算有异常事件发生,也很难想象一向臃肿的咒术界会为了一个居民楼的破损就活动起来,产出这么多的能够填满一个墙的报告),但是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还是稍微吸了一口气,压制住口中即将脱出的叹息。
照片中绪方梨枝侧着身体站在窗户前面,她所在的地方就是三口之家的客厅,房子越往里光线越昏暗,她大概一半的身体都模糊的看不清楚。只能够看见靠外一侧白色的侧脸,和什么光泽都没有,微微垂下来的眼睛。
她那半边身体被光照亮,但这光亮并不来自于头顶客厅的灯光,而是来自于更外面——她的家在之前那栋居民楼的第四层,中间的地方,绪方梨枝在那个晚上召唤了穿刺乐园,它则从远方飞来,只是为了‘与母亲见面’就爽快的搅碎了居民楼的外层。
穿刺乐园倒是没有像里面那些居民恐惧叫喊的一样,把他们也给碾碎,但是居民楼自那之后中间就有了一个缺口,在绪方梨枝身体的更右侧,客厅三分之二的墙体都不翼而飞。
穿刺乐园进入‘家’中之后就开始制裁敌人。于此同时,月光从破口的上方倾洒下来,照在她的身上。
通常人们认为她之所以做了整整三年的噩梦就是为了赎罪,但是至少在弑父的夜晚,绪方梨枝没有什么情感波动。
而她对此漠不关心,那双眼睛就算被月光落在里面也看不出半点生机。
但是月光照亮了她脚下的血泊,而血泊中又映出她的倒影。
说真的那红色的倒影看起来甚至比她本人都要有生机一些。从倒影中夏油杰看见她破损的指尖,有些歪扭的站姿(在复活之前,她的脊椎被歹徒打断了),和更上方仿佛是被雕塑成一样,美丽却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容。
“……”
夏油杰的眼睛微微睁大。
不,并不是没有任何表情。
也许是由于光影与角度的问题,照片中绪方梨枝本人给人缺乏感情的印象,但是从血泊的倒影中看得很清楚——她的嘴角上扬。她在笑。
夏油杰一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夜蛾正道终于从文件中抬起头,“你过来干什么?”
“嗯…”夏油杰说“悟和硝子他们都不在。我在这个时候过来当然有事情想要找您…就是说…”
他想知道老师为什么会放任绪方梨枝和悟战斗。甚至在此之前,包括夏油杰在内,全班的人心里都有一个困惑——为什么夜蛾正道会允许她入学?
他本来不想这么说话的,一路上,或者甚至是在五条悟和绪方梨枝还在训练场拆房子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腹稿了,但是那张照片和它所代表的背后的东西都吓到了他,真的是‘吓到了’,他一时忘记了原先要说的话,只能尽量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
“嗯。”夜蛾正道似乎非常理解他的意思,夏油杰其实这个时候有点在意他一直在看的平板文件是什么内容,但是老师的下一句话却又止住了他的询问,夜蛾说“这些照片都是从监控里调出的。”
他果然发现了夏油杰一进来就在看墙上的那些照片,被抓包了让夏油杰有点尴尬,但是他下一秒钟愣住了“您说‘监控’?”
那些居民楼外部的照片还好,就算是治安和经济都不太好的地区,政/府也会在墙边安装摄像头。甚至毕竟是那次事件的发生地,专门调动卫星检查那段时间的地区景象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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