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间他埋怨起在后台发现与苏冉走散满脑子只想着克莉丝汀, 之后离开剧院还同哥哥以及亨利勋爵去喝了一点东西才回来的自己。
但他感到最难接受的, 是夏尼伯爵回来后得知苏冉未归时的冷静与无动于衷,他产生了一种难以自制的愤愤不平, 就好像自己的哥哥必须要显露出某种比他还要激烈的情绪才是他想看到的反应。
夏尼伯爵吐出一阵烟雾, 交换了一下交叠的双腿, 看到眼前焦躁不安的幼弟, 在觉得有趣的同时又稍稍放下心来。
“我亲爱的劳尔,真正无动于衷的人是我吗?”夏尼伯爵摊了一下手,两双几乎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蓝眼睛毫不退让地注视着对方,“是谁在今晚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戴耶小姐?”
他满意地看到劳尔的眼中闪过一丝懊悔和愧疚,在故意停顿让对方更好地感知这份情绪之后,才意有所指的继续说:“既然现在如此在意,你在一开始或许就应该更关注她的行踪的。”
劳尔听到伯爵的话顿了一下,紧接着因为对方看似事不关己的态度而愈发恼怒,声调提得更高:“哥哥,我不明白你为何如此冷漠!我甚至替苏感到不值——你们关系那么好,您难道对她一点最基本的担心都没有吗?”
“因为我相信苏能照顾好自己,她可不是一般的小姐。”夏尼伯爵斩钉截铁地回答,语气中不掩信任和欣赏,“更何况还有詹姆斯还跟着她,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不过说完这句话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犹疑,显然想起了之前在伦敦苏冉受伤的经历。
听到夏尼伯爵对于苏毫不犹豫的肯定,劳尔觉得就像挥拳打在了一团棉花上,他揉了揉自己金色的发丝,一时不知道该因为哥哥和苏之间这种特殊的羁绊而应该感到高兴,还是继续生气下去。
就在这时,通报的男仆走进了会客厅,恭敬地欠了欠:“伯爵大人,詹姆斯·莫里亚蒂先生来访。”
劳尔一下子停下脚下徘徊的步子,转向门口,在看到莫里亚蒂一个人走进的身影时,忍不住皱起眉头:“苏呢?她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夏尼伯爵放下手下的雪茄,难得没有苛责自己弟弟近乎失礼的直接,毕竟他也很关心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过在转过身看到莫里亚蒂打着绷带的右臂时,他的心中突然浮起了一种糟糕的预感,但他没有开口。
莫里亚蒂的脸色沉静,对着两位男士礼貌地点了点头,宽慰道:“两位请放心,她今晚和我在一起,目前很安全,也没有受伤。”
夏尼伯爵不动声色地将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敏感地察觉到空气中似乎升起了一种微妙的敌意。
不过他对这样气氛倒是有些乐见其成,尤其在今晚之后。
劳尔今晚异于平常的主动和热情伯爵全然看在了眼里,但他并没有点破。
像自己弟弟这样太过乖巧的成年男子受限于年岁和阅历,并不够世故聪敏2,在这个年纪被一个漂亮的歌伶或是芭蕾舞女迷住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连他都不得不承认克莉丝汀·戴耶确实是一个迷人的小女孩。
但是,一切也就到此为止,他坚决无法接受劳尔与那样阶层的女子有任何超出一时迷恋的严肃关系。
相比之下,苏就是一个更为合适的对象,如果这两个年轻人之间能擦出什么火花,那就再好不过了!
其实夏尼伯爵和莫里亚蒂之间曾经有过一场关于苏冉的谈话。
在离开伦敦的前一夜,莫里亚蒂委婉但明确地向自己的舅舅表达了对于苏冉的爱慕之意,而伯爵并没有表达任何反对,只是告诉对方他无法干涉苏小姐任何感情的决断,一切只能看他们自己的发展。
想到不久之前的谈话,还有明显为了苏冉才来到巴黎任教的外甥,夏尼伯爵决定继续保持沉默,可是心中的天平慢慢摇摆着倾斜向了自己至亲的弟弟。
“那她现在在哪里?”劳尔迫不及待地反问。
听到这个问题,莫里亚蒂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带着某种餍足转瞬即逝的微笑,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劳尔,面上的表情低落下来:“今晚走散之后,在后台她很快就觉得气闷,我们便同格雷先生道了别,准备离开歌剧院去河边的咖啡厅3坐坐。可是我们在回来时非常不巧遇到了一辆失控的马车。事故发生的地点刚好距离我的住处不远,我便擅自作主将她暂时安置在了我的公寓,并叫了医生来检查。苏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我出来时,她刚服用完安神剂,此时大概已经睡下了。”
听到莫里亚蒂的讲述,劳尔蓝色的眼睛里顿时溢满了担心,他急急地再次确认:“她没有受伤?”
“千真万确。”
在得到了莫里亚蒂再三的保证后,劳尔终于放松下来:“……上帝保佑!”
“不得不说,詹姆斯,苏小姐和你一起出去时发生事故的概率太高了。”夏尼伯爵半开玩笑地说着,语气中却带着一点让人难以捉摸的认真,“为了她的人身安全着想,我不得不开始认真考虑禁止你们一起出行的做法了。”
莫里亚蒂似乎被伯爵话中透出的意味所吓到,他怔怔地愣了两秒,才苦笑着晃了晃手臂:“舅舅,请您不要对我这么残忍……这一次我可是听您的话义无反顾地跳到她的身前了。”
那只停留在树上过夜的乌鸦在嘉布遣大道8号的大门再次开合的时候从短暂的睡梦中惊醒,振翅飞向了对面建筑五楼的窗台,静静地站立在窗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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