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移动身体。”

    医生办公室里还有两个人在整理摄影器材。
    苏沐安走进去，回忆了一下自己管床医生的名字，“请问黄医生在吗？”
    站在工位旁边的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转过身，“怎么了？”
    “我是17床的，我醒来看到我的病历单上写着我有基因优化倾向，请问我现在算是优化者了吗？”
    黄医生上下打量了一下苏沐安，一边弯腰在自己的桌子上翻找文件，一边说：“还不能算，我给你开个单子，你去二楼基因检测中心再做个检查。”
    苏沐安连连点头，“好的。”
    污染防治局员工在附属医院的花费是全额报销的，这也算是这份高危工作的员工福利之一。
    苏沐安拿着检查单下楼，在电梯光可鉴人的墙壁上看到自己穿着病号服的模样，才想起来打开终端。
    苏沐安现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状态，住员工宿舍，吃员工食堂，因为这份工作流动性和牺牲率很高，大家都默契的不和同事建立太深厚的友谊。
    像苏沐安遇到的两个污染源形成一片污染区的情况很少，但收容部处理过的污染区里还有被遗漏的污染生物的情况是很常见的。
    收容部里的都是优化者，负责善后的后勤部里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因此后勤部的伤亡率甚至不比收容部的低多少。
    终端里意料之中的没有什么值得留意的消息，这次的任务失败不是苏沐安他们后勤部的问题，他们应该反而能拿到一笔抚慰金。
    但奇怪的是，这次的任务异常诺亚竟然没有监测到。
    诺亚是污染防治局的人工智能，承担了整个联邦范围内的污染区监测任务。
    每个收容部成员在执行任务时都会在诺亚的监测和辅助下，但后勤部就只有小队队长会连接到诺亚。
    污染防治局对外的说辞是诺亚算力不够，不足以支撑同时处理太多任务，但看过全文的苏沐安知道真正的原因不是这个。
    诺亚是个已经觉醒了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
    很老套的套路，但严谨的说，诺亚的自我意识并不是觉醒出来的，而是被污染之后产生的。
    放置在联邦地下深处的诺亚主机早就已经被污染了，但联邦还要大半年时间才会在宿瑶的引导下发现这一点。
    苏沐安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对穿越者的身份赋予她的上帝视角感到一种微妙的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但苏沐安不打算找宿瑶相认，因为不存在这本书的宿瑶穿越之前的世界和苏沐安穿越之前的世界大概率不是一个，而是类似于平行世界的存在。
    苏沐安也更不可能大肆宣扬她知道的关于这个世界的秘密。
    这个世界和她之前生活的世界完全不一样，在这里的统治者看来，底层的普通人和蝼蚁差不多，如果蝼蚁试图动摇联邦这个腐烂的巨人，那就只剩下死一个结局了。
    尽管苏沐安很不喜欢这个世界，但她隐隐有种预感，如果她在这里死了，就是真的死了，再也回不了家了。
    苏沐安想回家，很想。
    二楼的基因检测中心也很忙碌。
    感染基因病的人原则上需要每天进行一次基因检测追踪基因突变的进程，直到确定基因病患者是变成了基因进化者还是基因劣化者。
    这个世界的背景大概设定在苏沐安穿越之前的世界一百年后，技术有很大的进步，但也因为污染的出现技术发展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至少现在还没研制出能够根治基因病的药物，最多只能延缓基因劣化的进程。
    苏沐安把黄医生给她开的单子交给护士台里的护士，她抬头看了一下苏沐安，给她签到之后说：“去2号检查室。”
    2号检查室里没有人，医生正在敲键盘。
    苏沐安敲了一下门，医生抬起头，没说话，朝她伸出手。
    苏沐安把检查单交出去，医生微微挑眉，“基因优化倾向啊。”
    “嗯，我需要怎么做？”苏沐安是第一次来基因检测中心。
    医生站起身，把仪器里的样本取出来，随手放进旁边的冷冻柜里，转身打开了靠墙放着的一个棺材一样的医疗舱。
    “躺进去。”
    苏沐安走过去，医疗舱外部是纯白色的，里面亮着很有科技感的蓝白色的灯光，没有她以为的培养液之类的东西。
    苏沐安听话的躺进去，医生直接盖上了盖子。
    医疗舱盖子上开了一扇窗户，但密闭的狭窄空间还是让苏沐安有点紧张。
    盖子“咔哒”一声盖严实了，医疗舱里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欢迎使用d-318型基因检测仪，我是诺亚，请放松身体，保持平稳呼吸。”
    苏沐安没想到医疗舱竟然是连接诺亚的，她下意识的回了一句：“好的。”
    “请把双手贴近医疗舱两侧的。”
    苏沐安照做，手刚放上去，医疗舱两侧就伸出来了两个手铐一样的东西把她的手给铐住了。
    “请放松。”
    诺亚的声音是带着一点机械质感的仿真男声，苏沐安又不自觉的说：“好。”
    “接下来检测开始，请不要移动身体。”
    医疗舱里的灯光变成了绿色，苏沐安感觉自己的手上好像被扎了几下，紧接着她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
    苏沐安很难形容这种味道是什么，不难闻，但是却让她有种近乎本能的抗拒和排斥。
    苏沐安不自觉的屏住呼吸，在外面监测进程的医生看到苏沐安的心率开始上升，点了麦克风的按钮。
    “放轻松，别紧张，记得呼吸，很快就结束了。”医生熟练的说。
    绝大部分进污染防治局附属医院的基因检测中心的人都是去过污染区的，而绝大部分去过污染区的人都会或轻或重的留下一点心理后遗症，比如幽闭恐惧症。
    苏沐安听到医生的声音忽然安心了一些，她克制住自己心里莫名其妙的抗拒，放平呼吸，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了一个奇怪的画面。
    一个巨大广阔的地下室，里面放着数不清的黑色机箱，机箱上闪烁着绿色的小光点，突然，其中一些绿色的光点变成了红色。
    苏沐安就像是在梦里踩空了一下猛地回过神来，医疗舱里响起诺亚的声音，“请不要移动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