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以继夜 第208节

    于佳航的情况有些糟糕。
    第二天，于佳薇帮于佳航给老师请了假，联系了之前给于佳航做心理咨询的咨询师。
    她翻了半天的通讯录，才找到了这位心理咨询师。
    幸好当时留了对方的电话。
    她看了一眼房间里发呆的于佳航，拿着手机去了阳台上给心理咨询师打电话，将这两天的情况说了下。
    周翰越说：“听起来有些……不太好，他应该是被那些贴在公告栏上的新闻和照片激起回忆了。”
    记忆可以暂时性的封闭，可并不意味着永远都想不起来。
    封闭记忆，为的就是在封闭的这段时间里，可以提升本身的抗压能力，能让他在有朝一日刺激源激起的时候，能平稳扛过这一段当初难以忍受的记忆。
    “已经过去两年了，他的抗压能力也应该比那个时候要强大了，”周翰越继续说，“今天下午我有两个小时的空闲时间，你带他来一趟心理咨询室吧。”
    “好，谢谢您。”
    于佳薇打完电话从阳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在客厅里的于佳航。
    他坐在沙发上，黑漆漆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于佳薇，然后在写字板上写：【我不去看医生。】
    于佳薇蹙了蹙眉，把手机收起来走过来，“佳航，就是那个周医生，你还记得么？长得很英俊帅气的，他还送你一个魔方。”
    于佳航打手语：“我不去。”
    这三个字手语打出来，干脆利落，甚至就连于佳航的表情都有一丝干脆的决绝。
    于佳薇：“那你去上学么？”
    “不去。”
    于佳薇有点恼火，“你是想要辍学吗？”
    于佳航：“反正我是一个残疾人，我不想上学了。”
    于佳薇啪的在桌上拍了一下，她咬着牙看他，“于佳航，你想清楚了再说！”
    于佳航抬起头来，目光迎视向她。
    他抿着唇，看了她几秒钟，才打手语。
    “我知道我不会开口说话，这是多大的弊端，英语口语测试我没法过关，将来就算是上了大学，到时候我也没有办法像一个正常人一样交流，没人愿意用我，我想得很清楚，我不想当正常人了，我不想去和正常人比了，我干嘛非要为难我自己？我去做一个残疾人应该做的事情不好么？我现在觉得去特殊学校挺好的。”
    于佳薇平时不经常用手语，于佳航打的这段手语，她反应了十几秒钟才看懂。
    “你、你……”
    她真是要气昏了头了！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今天下午你就去特殊学校去报名！你去那边上学去！”
    于佳航：“好！”
    第239章 我等你
    他说完，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转身就朝着自己的房间走了过去，他收拾好东西，背着书包走了出来，朝着于佳薇打手语：“不用你送我，我自己去。”
    砰的一声。
    门被关上。
    刺耳尖锐的声音，让于佳薇在反应停顿过几秒之后，迅速的跑过去，拿了钥匙跟了上去。
    她不远不近的跟着于佳航，跟他坐一趟地铁，又亲眼看着他走进特殊学校的校门。
    不过多久，她就接到了学校的赵主任的电话。
    “是佳航姐姐吗？佳航怎么来学校报名了，他说他要插班在特殊学校上课……”
    “赵主任，我……现在就在校门口，您方便出来一趟吗？”
    “噢好，我先安排一下就出去。”
    赵主任知道于佳航的情况。
    早在两年前的时候，于佳薇带于佳航来过一趟，当时赵主任都觉得于佳航的这种情况实在是令人扼腕叹息，还奉劝于佳薇多想想办法，毕竟这样高智商的孩子，不去走正常途径的高考，就太可惜了。
    幸而当时于佳薇托了关系，没有选择这一条路。
    于佳薇将于佳航的情况告诉了赵主任。
    赵主任听了，“这样……那让他先旁听几天吧，他不会适应的，到时候他就会想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了。”
    于佳薇道了谢。
    特殊学校这边有住校，于佳薇陪着赵主任去到教务处交了一个月的住宿费。
    离开前，于佳薇看了一眼坐在操场单杠上的于佳航。
    他的目光落在前面不远处一个断臂的男生，正在用单手投篮。
    她走过来：“姐帮你交了食宿，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于佳航的目光有些呆，始终望向篮球场上的那个男生，视线似是在随着那篮球在转动着。
    于佳薇伸手拉了拉弟弟的手腕，“佳航，决定是你做的，你自己想清楚就行，你不要为了和我赌气。”
    于佳航依然不说话。
    从特殊学校出来，于佳薇坐在出租车上。
    她微眯着眼睛望向车窗外，心脏都是绷紧的，此时忽然松懈下来，整个人好似被抽去了最后的神经一样疲累，骨头缝里都是痛的。
    忽然，于佳薇手机提醒，有一封电子邮件进来了。
    于佳薇点进来就愣住了。
    邮件标题为【结婚照】三个字。
    她这才蓦地想起来，在民政局那天，把邮箱留给摄影师了。
    后面没有登记成功，她也没有去取消掉。
    于佳薇攥着手机的手，缓缓地就绷紧了，指关节都有些发白。
    那人影就又在脑海中晃动了起来。
    于佳薇从来都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她也可以干脆利落。
    但前提是要说清楚。
    可现在手机中……
    他从周六早上，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72个小时，他一个消息都没有。
    于佳薇握着手机，死死地盯着手机里带着星号的名字，长久之后，在屏幕亮度即将熄灭前，她终于按下了语音通话。
    耳边是于佳薇给陈东铎设的专属铃声。
    她当时是想，当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陈东铎就知道是她的来电，就可以立马接通电话。
    可现在，直到铃声断掉，他都没有接电话。
    于佳薇又打了一个。
    陈嫣然的电话陈东铎都能接到，又为什么不接她的。
    可这次电话再次断掉，依然没人接。
    她再打，仍然没人接。
    于佳薇胸腔内好似阻塞了一团火，疯狂的叫嚣着出口，却始终无处发泄。
    她给陈东铎发了一条消息。
    她的手指打字的时候戳在屏幕上，用了十分的力气。
    【陈东铎，今晚八点半，同兴路中段彼岸咖啡厅，我等你。】
    这句话发过去许久，于佳薇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冲动了。
    她不是死缠烂打的性格，陈东铎的举动不也明确表明了他的态度么？她现在这叫什么，放狠话么？
    她立即想要撤回消息，只是已经过去了两分钟。
    于佳薇把手机收了起来，重重的闭了闭眼睛，对开车的司机师傅道：“师傅，不去医院了，去同兴路。”
    于佳薇到达咖啡厅的时候，七点半。
    她点了一份水果沙拉，先简单吃了几口，就坐在座位上发呆。
    咖啡厅在夜晚的时候，人没有下午茶时间那样多，只有寥寥几人。
    于佳薇侧头看落地窗外。
    落地窗外人流穿梭，霓虹灯光照的这样的街巷，仿佛是一片不夜城。
    正对着咖啡厅的是一家酒吧。
    酒吧门口的霓虹灯招牌闪着光，映照在地面上的那一块区域。
    她忽然想起来陈东铎带她去酒吧那一次。
    那灯红酒绿的封闭场合中，人呼出的酒气都仿佛混在一起，那一切都不是那么清晰，唯独她被他拦在音响帷幕后，紧密贴着她身体的时候，那种触感是那样的清楚。
    就仿佛她是触手可得的。
    于佳薇一直等到八点半。
    咖啡厅的门开了又关，有人进来，有人出去。
    可终归没有等到她等的那个人。
    一直等到十点钟，咖啡厅有一半的灯熄灭了，大厅内也只剩下了寥寥几个人。
    于佳薇看了一眼手机。
    对话框中，只有她在几个小时前发送的孤零零的那条消息。
    以前的信息，她怕有心人翻她的手机的时候被发现，基本都是聊完就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