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与心觉自己也下不去手,便点了头。风升对切肤之痛尚能忍受,连根木棒也未叼,捏着刀掀开衣袖便要动手。
她动作利索,轻微的哼声溢出时,淮与心中如被人捏了下。这将万人斩于剑下而不眨眼的人竟看不下去,合了眼。
“师尊,净术。”
淮与颤着手抹去血迹,将丹药喂给风升。
她径直将药送到了唇边,风升心中一提,小心翼翼没有含到她的手指。
经脉中生出暖流,转瞬那份暖意席卷全身,尤以右臂断口处最甚。
风升弯眸,生出肌骨有些许的疼,但不值一提,她笑道:“木生丹当真可贵,此前我糟蹋了一颗,可惜了。”
“我们也是懵,当时竟忘了这一茬。若早想起,便无需兜这么大一个弯子,木生丹也能省下一枚。”
当时情急,她无心思虑,师尊似也未曾想到。剑髓失去一半,经脉也空出了一半,可修行经脉,而后问题便迎刃而解。可当时愣是没人想到,甚至直到师尊归来,她提及,自己也才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
“不过死物,谈何可惜?不及你。”淮与道。
她言语直白,却又不含他意,风升闻声情不自禁勾唇,心情颇好。
“本也没有‘若是’,且正是如此才将事情查清楚,总好过一头雾水。”她道。
淮与点头,风升便继续道:“原先我还不信书上所言:剑修平视眼前之物,难顾虑全局。我当时还觉得写这书的人太过片面,如今一瞧。”
她撇撇嘴,“好罢,他是对的。”
她仿佛又恢复了原先的生机,絮絮叨叨说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这几日她看似无恙,淮与到底能察觉一二她的异常,此刻见她恢复常态,心中也回暖。
她难得也加了几句,像是调侃,“书上亦言音修多俯视全局,可我二者皆是,他如何解释呢?”
风升闻声还真被难住了,她又想到旁的书中对音律的解释,也觉得不通,良久才道:“那果然还是他有失偏颇,未曾料想到世上还有如师尊这般的天才。”
说着说着又去花言巧语了。
“即便是天才,不也未曾反应过来么?”
风升话又被堵,拧眉思索半晌,抬头却见她师尊含笑的脸。
“……合着师尊是堵我话呢。”她装模作样哼了声,“谁家师尊是这样的?”
话音起伏间,她右手已长好了,淮与在她身侧坐着,顺手便将她右手捏进掌心打量。
“可也未见谁家徒儿如你这般。”她随口道。
风升任她探入灵力查探,反驳道:“师尊未见过旁人家的弟子,如何能断定我不寻常?”
她对师尊闭门不出的功力有十足的信心。
淮与有心逗她,脑子不比她差。
“你不也未拜过旁的师么?”
“……我是你选的,还能嫌弃不成?”
“怎能扯上嫌不嫌弃,这可无甚关联。”
风升接不上话了。
见她吃瘪,淮与轻笑出声,索性接着逗她:“所言可虚?”
“师尊~”
话是说不出,不过她会放娇,而她师尊也正吃这一套。
淮与果真不继续追问了,哎了一声叹息。
“不与你道,你自个也能叽叽喳喳。难得与你共谈,你又不乐意。”
风升初时闻言,心想:这哪是共谈,这分明是调侃自己,哪能谈下去?
念头还未成形,兀自便消散了,顺着她的话便想了下去。
实际上,若淮与有心与人争论,应当无人能说过她,除非音律造诣比她还要高。
此谓音修,大成之后,言谈中也带着不讲理的霸道,对话之人不经意便会顺其言论而思。
风升这么想下去,着实觉得自己没理,可又不愿认输,只得继续撒娇。
毕竟么,撒娇无需讲理。
“那我就是如此不讲理。”将脑袋贴在她怀中吴侬软语,“左右我们与寻常师徒不同,师尊体谅体谅我嘛。”
至于这不同是哪里不同,她未言。
淮与也知晓有些不同,不同便不同了,顺其自然便好,她未多想。风升常这么跟她撒娇,她含笑将人抱住,“好。”
风升靠在她怀中,眼眸弯弯,察觉体内游走的灵力退了出去,是淮与查探好了。
她抽出被握着的右手,和淮与的手贴在一处,指尖相对,指腹相贴。
“长长了!”见两只手的差距少了些许,她惊喜道,又伸出左手和她比。
左手也长了。她喜不自胜,从淮与怀中出来,站直身子将她拽起来,“师尊师尊,兴许我个子也长了些,这应当是木生丹之效。”
无需淮与多言,她自顾自便将木生丹的功效与利害说了出来,而后看着又缩小了的身高差,那喜悦简直想传到整个藏雪峰去,让那些花草树木、走兽鸟雀也晓得。
淮与看着她,不知怎的又想笑,“怎这般执着身高?”
“你们这般长手长脚的高人自是不懂。”风升哼一声嘟囔说。
这话说的,仿佛她便是那短手短腿的矮人了。铭胤若知,怕是要翻个白眼,毕竟风升还高她小半个脑袋。
三年的追逐迎来结果。风升自是高兴,正借此去外峰转几圈,还能听听门内如何传师尊,此外,她亦有心查查师尊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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