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鑫并无讨价还价的余地,修真者本就是逆天而行,其誓与契都不可违背,否则便遭天道追击,灰飞烟灭。
他如何阴沉,这誓也是要立的。
“我知并无立场与资格,但只作此请求,能否莫要王淼知晓此事,他问便道你我来搏风台是因……我欲将你带去铓炳峰。”王鑫顿了许久,垂头,“此为……请……求。”
“请求”二字,似是从牙缝中挤出一般。
风升并无不可,她只需王鑫莫要伤自己便好,“可。”
王鑫面上又露些许诧异,像是没料到她答应得如此轻易。“感谢,如有后来,定会相报。”
这语气便诚恳多了。
誓成后二人所在结界便会消失,风升思虑一瞬,赶在他立誓前道:“能否告知我昨夜杀我之由?”
王鑫知晓自己不该拒绝回答,他道:“王淼心悦于你,我不愿,昨日家中有些变故,气急冲心恰逢修为桎梏,提剑便去了。”
风升不可思议,她挑着眉,半晌不知作何反应,前因后果她都不可置信。末了只道:“你可真是个好兄长。”
王鑫哼笑,“我可是那彻头彻尾的恶人。”
风升:“……”
“我有杀你之念,但后续种种皆记不得了,昨夜,今晨,皆无印象,直到中午才醒神。”
王鑫补充了句,见风升不言,兀自起誓。
誓成,结界破。
7.微脉
出了结界,喧嚣刹那入耳,人潮汹涌,风升被吓得一个哆嗦。
这台下怎这么多人?
还未等她头疼,鼎沸的人声便归于寂静,人群中亦开出一条道。道路的那头站着淮与,她款步走来,浑身的冷感与这正午的日光极不相称,却压下了周遭的沸腾与喧闹。
这群弟子在他们的淮与君面前可乖得不能再乖。
分明淮与君是一众长老中最年轻的一个,亦不需他们唤长老。据说淮与君名便唤作淮与,他们总不好喊淮与长老,故而达成共识,皆唤淮与君。
但就是这么个本该最亲人的长老,却让他们一个个怯若鹌鹑。
“随我来。”淮与对风升道,话落转身走出人群。
同门的目光顿时投向风升,其中复杂不可言喻。但碍于淮与便在此,无一人开口。风升被众人这么聚众围观,怪不好意思,目光飘了一瞬,忙垂头跟上。
“午时聚众,扰旁人修行,门规十遍。”
淮与将走出人群时,忽道。风升此时才将将要跟上她。闻言一竦,门规……十遍?
门规之多便是倾一丈长的卷轴也写不完,十遍?!
她僵了一瞬,直愣愣瞧着前面那人,下意识倒抽一口凉气。
何止是她,众人也下意识抽了不止一口凉气,人数再多,便是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加之少数人更是情难自禁低声道了两句抱怨话。
这般,便又营造出喧闹之感。
“十五遍。交予各掌院。”那清凌凌的嗓音本悦耳至极,还带些音律规韵,听着沁人心脾。此刻却恍若成了那垂荒原的凌冽狂风,多听两句耳朵便要受损。
不止旁人,风升亦是心有瑟瑟然。
十五遍,手怕是要断。
待二人彻底离去,聚集的人群竟无一人离去,亦无一人开口,沉默,压抑,其上仿佛笼罩了九层雷劫的阴云。
不知是谁打破了沉默,“淮与君已有多年未踏足主峰。”
“这一踏足果真惊天地。”
“可这泣的却是你我。”
“……”
众人哀嚎,作鸟兽散,那位去寻长老,结果寻来淮与君的弟子早早溜走。
他也不想找来这位煞神,但谁晓得几年难得一见的淮与君,恰恰在今日来了外门,还恰恰出现在他面前。
另一边,风升跟着淮与,也罕见地未将思绪放在淮与身上。
十五遍当真不是小数目,她也愁。
一心门规,淮与驻足时她未注意,险些撞上,得亏是淮与君身边有些莫名的低温,她察觉到了才驻足。不然……
她后怕,若是真撞上,说不定自己便要抄个二十遍了。
淮与轻触她肩膀,风升瑟缩一瞬,到底没敢动。
只是被轻触一瞬,肩上便有些凉,且淮与君身侧怎这般凉?风升蹙眉想着,还未来得及想到淮与君为何碰她,一阵眩晕感便传来,下一瞬目之所及便换了景象,是一空地,地势较高,前方悬空处当是悬崖。
这般便无需问了,是要带她一同传送故而触碰她。
她猜测:“藏雪峰么?”
淮与嗯了一声,在石桌旁坐下,“为何不用化琉?”
风升转身站着面对她,视线却没自上而下瞧她,略一歪看向了石桌。
她如实答:“忧心对手有所察觉。”
“用便好,无人能觉。你那铁剑过于耗费灵力,三回合也撑不住,不若灵剑,少说可至十回合。”
风升看的书多,自是知晓此处,忧心也是在怕被看出,以及一些她也说不上的心情。
得淮与君如此道,她应:“是。”
“俯身。”淮与又道,无一丝起伏的声音说着这般命令的话,显得颇为高不可攀,且冷漠。
风升照做,淮与伸手拂过她额头。
琴音再次响彻灵台,方才因吸收灵力而产生的疼痛顿时消散。风升未能忍住,喟叹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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