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之前,先讲两个事情。”
“一个是,咱们班昨天新来了六个学生,入学仪式上大家也都见过了,这里就不再要他们一一做自我介绍了。”
“秋季入学的学生呢,课程上比咱们春季入学的学生要落后一个学期的进度,所以大家平时互帮互助,看到那几个学生有什么困难,同学之间都主动些,能帮的就都帮一帮,帮不了的,就来找我,可以吧?”
话音落下,得到了教室里稀稀拉拉的几声“好”。
大毛此时坐在倒数第二排,把身体朝后靠过去,背紧紧贴在章守长的桌边,一只手遮在嘴边,压低声音问:“老大,你猜张老师是啥?”
章守长:“能是啥,人呗。”
大毛对这明显敷衍的回答有点不满,他索性直接转过头去看章守长,发现章守长此时正歪着头,绕过他,看前面的古玉。
古玉和大毛章守长坐在同一列,是大毛的前桌的前桌。
大毛看看古玉,又看看章守长,“老大,你一直盯着人家看干嘛?”
“小一!章章!”
这时张忠民的声音从讲台上响起来。
大毛吓得浑身一颤,慌张转过头看向讲台。
“有什么问题可以举手提出来,”张忠民沉声说,“不要自己在下面聊天。”
大毛老老实实应了声,准备把这事赶紧揭过去,却听到背后章守长的声音慢悠悠响起。
“张老师,我有问题。”章守长一只手臂高高举起来。
大毛转头看章守长,同一时间,所有其他学生的目光也都聚焦在了章守长身上。
“你说。”
张忠民朝他点头示意。
“张老师你刚才说的第二点,新生的一对一向导,以后同时也是一对一扶住对象,那是不是就是说,我们被分配的这个对象,他会全面负责我们生活学习上遇到的困难?”
章守长说着,视线盯住此时唯一没有朝他看过来的古玉的后脑勺。
教室里开始响起小声地议论和哄笑,主要都集中在章守长刚才那段话里“我们被分配的这个对象”这句话上了。
这话听起来,也太有歧义了吧……
张忠民抬起手,示意学生们安静,然后看向章守长,“章章同学的说法没有问题,除了一对一扶住对象,其他没有分配对象的春招学生,也要尽量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尽可能多帮助这批新生,知道吗?”
“噗嗤……”
“怎么觉得老张也被绕进去了?也跟着章章一起叫‘分配对象’了?”
“早知道一帮一原来是分配对象,那我昨天就报名了啊,现在再报还来得及吗?”
眼见着教室里又开始骚乱,张忠民被迫再次整了整纪律,然后提高音量说:“有问题站起来说,别自己坐在下面叽叽喳喳的啊。”
“我还有问题。”
章守长再次举起了手。
眼见着张忠民的脸已经有点垮下来了,教室里学生们识趣地安静下来。
张忠民是个对学生对课程都很认真负责的老师,但却也是个有些古板的人。
这样刚开学第一堂课就连着举手提问打断他的行为,多少是有些危险的,很可能再往深了进一步,显得得寸进尺,被张忠民惦记上,那后面一个学期的理论课就都没有好果子吃了。
张忠民盯着章守长看了一阵,最终还是开口让他讲。
“张老师,那我能不能申请跟我对象坐一起,方便以后经常交流学习?”
章守长话音刚落,激起教室里一阵唏嘘呜呼的起哄声。
学生们对这些八卦总是喜闻乐见的,一时忘了班主任课上的纪律,甚至有人直接吹起了口哨来。
“你对象谁啊,站起来!”
“这就要跟对象加深认识交流感情了?什么时候办酒啊,叫上兄弟!”
张忠民这次彻底冷了脸,直接点了几个起哄的学生的大名,“这学期的课是都想站着听?还是出去听?”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学生们收敛了笑声,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却都还挂在嘴角,个个都朝章守长看过去,等着好戏上演。
跟老张提这种要求,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以他们上个学期对老张的了解,章章同学以后的课,如果不是坐在讲台边上听,那很可能就是要坐在走廊里听了。
安静持续了片刻。
章守长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危险,依旧咧嘴笑着,坦荡荡回望向张忠民。
张忠民开口,说出的话惊得教室里嘘声一片。
“章章同学的这个提议很好,”张忠民说着,脸上竟然还少有地带上了和蔼的笑容来,“王勇啊,你跟章章换个位置吧,让章章跟古玉坐前后桌,以后方便他们一对一互帮互助。”
坐在古玉和大毛中间的王勇愣了片刻,然后慌张起身,简单收拾好课桌,走到章守长最后一排的位置上去。
章守长此时也收拾好了自己并不存在的东西,朝王勇道了声谢,然后在同学们的欢呼喝彩声中,大摇大摆朝古玉身后走去。
直到章守长在新座位上坐定,古玉都没有回头朝他看过一眼。
那个清瘦的少年身姿坐得笔挺,微微垂着头,像是在研究桌板屏幕上的课件。
从章守长的位置,只能看到古玉白皙的后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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