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疏槐说:“糖醋排骨啊。”
“从味道上来闻,”祁暮亭客观评价,“更像是烂番茄凉拌热古尸。”
“放屁!”裴疏槐捂着鼻子凑过去,指着那碗呕心沥血之作,“这可是我们家厨房最常用的番茄酱,这排骨更是精华中的精华,我精挑细选了半小时呢。”
“从精选好排骨中挑拣出只有骨头没有肉的那几块,的确很难。”祁暮亭拆穿他,又打开第二份饭盒,被里头这一团乌漆麻黑冲击了眼球,“这是爆炒骨灰?”
“炝炒四季豆!”裴疏槐嘲讽,“四季豆都不认识,您可真是不食人间烟火。”
“这卖相,南美洲的土地飞过来都认不出它是四季豆。”祁暮亭不抱希望地揭开另一只圆形饭盒,盯着那一碗又黄又灰的汤底,“烂炖人骨汤?”
“烂炖鸡汤!”裴疏槐觉得他不识好人心,“专门给您补身体的。”
这一碗补下去,机器人都得拉个肚子。祁暮亭腹诽,打开米饭盒,安静地吃起来。
裴疏槐双手撑着脸,眼也不眨地观察祁暮亭的反应,发现这人只是在吃每道菜的第一口时会极其小幅度地眉心抽搐,但过后就毫无异常反应,仿佛这桌上不是他精心准备的专属“甜蜜”料理,而是完全可以下咽的东西。
这得多深的道行啊。
裴疏槐眨了下眼,跟着祁暮亭下咽的节奏咽了下口水,连忙拧开瓶盖,狠狠地灌了几口,才把那股子想吐的感觉压下去。
祁暮亭不紧不慢地将午饭吃完,说:“从明天起,请你们家的厨师帮我做一份饭,我来付钱,你只管送。”
其实为了让祁暮亭不顺心,裴疏槐今天上午在厨房里捣腾得也很不顺心,毕竟做难吃的饭也是做饭,他讨厌做饭。他慢吞吞地“哦”了一声,握着瓶子看了祁暮亭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其实你不用非逼自己吃的。”
“你能整我,也是我给你的机会,这就叫自作自受。况且,”祁暮亭往后一靠,“我若不让你泄愤一次,你不得气死在家里了?”
“你死我都不会死!”裴疏槐觉得刚才的后悔和怜惜都喂了狗,起身说,“走了!”
“站住。”祁暮亭用指骨敲了敲桌子,“今早那通电话,你还没有解释。”
裴疏槐都忘记这茬了,他转身,说:“我就是做了个噩梦。”
“哦。”祁暮亭了然,“我在梦里欺负你了。”
那是欺负吗?那是性|骚扰吧!可春梦是他自己做的……裴疏槐一想到昨晚那梦就全身不自在,没什么威力地“呸”了一声,“你也能欺负我?少自信了。”
祁暮亭觉得他嘴挺硬的,好整以暇地打量着那双很快就露出真色、揭穿主人色厉内荏的红耳尖,“那你为什么要打电话骂我?”
“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你清楚,我不骂你骂谁?”裴疏槐觉得祁暮亭这双招子真他妈烦人,像燎了火一样,盯得他耳朵发麻。他下意识地抬头想捂住耳朵,却忘记手里还拎了瓶水,这一抬手,瓶子直接朝着祁暮亭的脑袋甩飞过去,幸好祁暮亭有点东西,抬手稳稳抓住了瓶子。
裴疏槐松了口气,好在没砸中,否则落下把柄,这厮又不知道会想出什么贱招折腾他。
“怎么?”祁暮亭将瓶子放在桌上,用指尖按住,眼神还在裴疏槐脸上,“说不出个正儿八经的理由,恼羞成怒,要杀人灭口了?”
“是,明儿我就给你饭菜里加砒|霜,你给我等着啊,不吃不是男人。”裴疏槐落下狠话,转身要走,被祁暮亭叫住了。他拉着脸转身,“又干嘛?”
“过来。”祁暮亭指尖点了点,“水拿走。”
就两三步远,裴疏槐却莫名觉得自己站在安全线上,再靠近就会有危险。他没动,抬了抬下巴,“扔给我呗。”
“不敢过来,”祁暮亭说,“怕我?”
激将法算是个对付裴疏槐的狠招,他这人好面子,最拉不下脸,更忍不了这个“怕”字。
拿就拿!
裴疏槐快步走过去一把握住瓶子,祁暮亭跟着松手,没有为难,他暗自松了口气,不料祁暮亭却突然站起来,侧身挡了他的路。
“……”裴疏槐绝不承认他在这一瞬间被吓得心跳加快了,当即不高兴地横眉,“怎么着?要打架?”
“我不和小朋友打架。”祁暮亭看了眼腕表,“你在这里休息一个小时,一点半去十八楼的会议室。”
“我不是小朋友,我是满十八的爷们儿!还有,”裴疏槐用瓶底撞了撞桌面,“你把我当你的员工了是吧?”
祁暮亭放下手,“你不是我的员工,但在合约期间,你需要认真负责地配合甲方,尽力把工作做到最好,有什么问题吗?”
哦,对,他和mq签了合同。裴疏槐眨了下眼,等等,也不对啊。
“喂。”裴疏槐觑着祁暮亭,“你为什么会让我在这里休息啊?按照我们的关系,你应该让我去大厅等,或者稍微好一点,去待客室。”
祁暮亭吃了午饭会休息半个小时,他不紧不慢地解开衬衫袖扣,说:“因为我要你离我近一点。”
啊?什么意思?这他妈什么意思?裴疏槐用指甲抠着瓶盖,不自禁地偏了下头,“为什么?”
“因为,”祁暮亭用拇指指腹摩挲了一下袖口,突然俯身凑近,盯着裴疏槐陡然紧绷的脸,“我在观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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