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她搁下筷子,诚然同他说道,“虽然您不同意这门亲事,可那是天子下令,奉旨成婚,我们是臣子,是百姓,一旦拒亲便是抗旨不尊,会惹来杀身大祸。您为了我操劳半生,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好不容易告老还乡有了几天安生日子,女儿真的不愿意你再因为我而受苦了……”
“而且……”夏之秋的眼里亮晶晶的,蒙了一层薄薄的泪光,柔声地凑到他面前,“而且这门亲事没什么不好的,反倒是我们高攀了。您看啊,你的女婿乃当朝国师,位高权重,中正儒雅,又是个正人君子,没有因为身份悬殊而轻视我,也没有因为恩怨纠葛而为难我,他待我很好,比任何人都仔细,女儿也是真的喜欢他,愿意和他白头到老。成亲前那些糊涂事我代他向您道歉,阿爹,他真的不是故意要为难你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这一回吧!怎么说他也是您的女婿,你女儿的夫君,女儿往后的日子是要和他一起过的,您……要不就稍微那么抬抬手,放他一马,施舍他个女婿的名分,好不好?爹,算女儿求您了……”
来之前,夏之秋就在马车上打了无数的腹稿,每一个字都早已熟稔于心,如今总算是说完了,很好,该说的全部都说了,剩下的就只能——她满眼期待地看着夏峥。
“嗯,好,我不和他计较了。”夏峥说着,扒了一口饭。
虽然也想过这样皆大欢喜的场面,但真正听进耳朵里夏之秋还是怔了一下——这……是不是太顺利了些……”
然而夏峥说这话时头也没抬,面色更是变也没变,一如既往地不苟言笑,不知是不是真正原谅了楚藏。
“阿爹,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闻声,夏峥这才抬起头看向她,茫然地回答道:“没有啊,我很开心啊……”
“阿爹,”夏之秋被他气笑了,“哪有人开心的时候还板着一张脸啊,你从前可都不这样的!”
夏峥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琢磨她话里的意思,须臾抬眸看向她,路出了个极为夸张的笑脸来。
“……”这笑简直比哭还难看。
夏峥似乎是意识到气氛有些尴尬,主动给她碗里夹菜:“来,吃肉,你身子骨弱,多吃些补一补……”
这才有几分烟火气,比板着脸好看不少。夏之秋欣慰地拿起筷子:“阿爹,那我们算是说好了,下次回门,我带他一起来见你,如何?因着怕你生气,所以这次没有同来,下回他来了,您可不许这样摆脸色给他看!”
”嗯,好……好。”夏峥万事皆应。
得到这句话,夏之秋像是得到了什么了不起的承诺,心中松了好大一口气,这才有心思吃饭。
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碗中的荤腥上时,胃里忽然剧烈绞动,翻涌而上的恶心迅速窜入喉间,渐而蔓延至整个脑袋,使她双目发昏。
“哇——”饭还没吃,她忽然莫名干呕起来。
“小姐!”灯青惊呼。
白道连忙唤人:“快!去叫大夫!”
自大夫背着药箱风尘仆仆地赶来,到掐着胡子摇头晃脑地切着脉,却半天都没憋出个屁的整段时间里,灯青的眉头就没下去过。
“大夫,怎么样,我家小姐究竟是得了什么病?明明昨日还好好的啊……”
大夫切脉完毕,极为严肃地看向她:“姑娘,你可知道你家小姐已经病了一月有余了?”
一月有余……这么多天……自己竟然毫无察觉!灯青心中一颤,只觉得万分愧对小姐,日日把保护挂在嘴上,可自己从来没能保护好她。
“敢问大夫,小姐病得重吗……”灯青咬着嘴唇,身子已然有些站不稳当,“能治得好吗……”
“治自然是能治,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大夫叹了口气:“只不过要花上不少时日,约摸需要九个月,这九个月里需得精心照料,万分小心,更不得轻易动怒,否则便有性命之忧了……”
灯青的嘴唇和脸颊被吓得煞白,若不是白道在身后抵着她,怕是当场就倒在了地上,她颤抖着央求道:“先生只管治病,用什么药我们都舍得,只要能让小姐痊愈,多少银子都没关系的……”
“傻灯青,你可真好骗啊!”白道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骗?什么意思……”灯青心有余悸,胸口尚在起伏。
“国师府要有小公子了你个笨蛋!”
灯青听罢先是一愣,而后看向大夫,大夫笑而不语地摸摸白髯,而后风轻云淡地开始收拾药匣。
“多子多福,恭喜恭喜!”大夫笑得亲切,吉祥话说得也熟稔,话罢作了一揖,自顾自地出了屋子。
人都走了,只有灯青还在原地呆愣着,连夏之秋几时醒了都没发觉。
“你这是关心则乱……”白道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按在床边坐下,“诺,夫人都醒了!”
看到夏之秋睁开了眼睛,看到她还安然活着,灯青什么也顾不上,鼻子一酸,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小姐你有身孕了——”
“怀孕了?”夏之秋的声音轻轻的,沉沉的的,似乎是不敢相信,又似乎怕声音高了吓到腹中幼子。
灯青脸上的泪珠乱飞,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便去应她的话:“千真万确,大夫说的,我们俩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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