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看呐!神啦!”陈晚材几欲落下泪来。
陈大人捻着镜子,神采飞扬地看着镜子里飞扬的神采。前几日的丹药已经让满头华发有了灰黑之色,现下喝了这最后一碗药汤,明显有了寸寸乌黑的架势,更肉眼可见皱纹平展、发肤回春。
“容先生……”他抚着自己的脸,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容先生真乃在世神医!”
说话间,浑浊的眼睛似乎又清亮了三分,激动得老头子又哇哇大叫起来。
“你看!你看!这儿!这儿!还有这儿!”
“是啊是啊!是啊!”陈晚材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喜色不下于他爹。两人神色动作如出一辙,对镜自赏得嘴都合不拢了。
磨磨蹭蹭照了近半个时辰后,陈老爷子总算是舍得放下铜镜了。月余前尚且年逾花甲,鹤发鸡皮,现下俨然一个不惑之下、风华正茂的正当年。
“容先生妙手,遇上你真是我前世积下的福报啊!”
“大人谬赞。”容悦道,“药方不过是纸上的死东西,若非陈二公子来得巧,我还真不知这精益求精的法子。说起来,当是我好好谢谢陈大人、谢谢陈二公子才对。更何况,陈大人如今心愿得成,也不尽是我一人之力,二公子半月来每天心口取血,孝心才真是天地可鉴。”
“嘿嘿……”陈晚材心里乐得挠挠后脑勺,心下暗爽:总算是说到这里了!
陈大人的目光投向自己的二儿子,赞许地点点头:“我儿果真没让我失望,说吧!想要什么?”
陈晚材今日特地穿了身颜色浅的衣服,胸口处隐隐泛红。他假模假样地咳了两声,手扶着胸口:“我是爹的儿子,理应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您生我养我,这点小事我若是都推诿,岂不是连人都算不上?”
当然,卖了乖怎么能不得个便宜。趁着老爷子这会儿春风满面,陈晚材忙转了话锋:“听说,父亲大人手中有个盐运的空职,现下还没有合适的人顶上,不知道……能不能让儿子我去试试……”
盐运?是个肥差啊……容悦抿嘴不语,立于一旁静静听着。
只是这司马昭之心过于昭彰,显得前面的真心实意可以论斤称卖了。不过在长生不老面前,陈舒康从来不是个贪恋钱权的人,现下夙愿达成,正在兴头上,成全的希望极大。
“嗯……”剩余的笑在陈大人的脸上打着圈圈,既没说不给,也没说给。陈二见状,装腔作势地顺了顺胸口,咳嗽了好几声。
“好……”老爷子正要应下,门口忽然传来跌跌撞撞的脚步声,而后就听到了一声虚弱的呐喊——
“父亲……休要被那个家伙蒙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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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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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来人面白如纸,声若游丝,一路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父亲您要……给我……给我做主啊!”
循声望去,陈老爷子一惊,下意识握紧了交椅上的檀木扶手,眯缝着眼才勉强认出眼前这个衣衫破败、头发和血迹污乱成一团的东西——正是自己的儿子陈新材!
见到他第一眼,陈晚材心中咯噔一下,毕竟几个时辰前才见过,怎么可能认不出是谁?心下忍不住暗啐一口:“他是怎么逃出来的!那些看管的家伙究竟干什么吃的!”
与此同时,四个神色各异的小鬼攀上江令桥的肩头,在她耳畔得意洋洋道:“主人,人已带到!”
江令桥的嘴角勾起一个阴鸷的弧度,悄声道:“知道了,回去歇着吧。”
话音落,原本活蹦乱跳的精怪疲软下来,如豆大的雨珠般从她肩头滚落,汇聚于腕间的银骨链,重新变回四个面目扭曲的骷髅头,泛着寒气逼人的银光。
“父亲!父亲……”陈新材泪眼婆娑,好不容易拖着身躯进来,扑通一声便跪在了陈大人膝前,啼哭不止。
陈大人略有嫌弃地挪了挪身子,方才惊问:“新儿,你这……这是怎么了?”
“我……”
陈新材正欲哭诉,便被陈晚材一把拽住被血迹污糟的襟领,极力摔了出去,惊得容悦和江令桥连忙退守到门边。
“大哥,你在外面惹了事,遭了打,怎么好意思到父亲面前哭诉!”
“胡……”
陈新材摔得满目金光,好半天才缓过来,才欲开口,又被陈晚材一拳头当面堵了回去。
“被揍成这个样子,真乃我陈家的耻辱!”说罢,又是一拳头,揍得陈新材腥甜涌上喉头,呕出大口鲜血和几颗碎牙。
容悦看得有些呆了,别看陈晚材体态丰腴,出手时却毫不含糊,矫健似游龙,出拳如惊鸿。
场面颇有些血腥,空气中隐隐弥漫起创口腐肉的酸臭味,混着新鲜血液的浊气,引得陈老爷子频频皱眉。地上一片又一片浓红的污糟,看得实在令人心中烦闷。
“好了晚儿!”他吼了一声,中气十足,“别再打了!”
陈晚材心中焦急:“爹!”
“够了!”再喊一声,依旧中气十足,陈大人心中窃喜,却不能面露喜色,“他已经受了惩罚,足够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晚材也不得不退至一旁,直恨方才没使出吃奶的劲,又恨自己这个大哥命实在硬,只流血却不死,平日吃的什么好东西,不长胖还扛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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