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语气恍若喟叹,“你去查查,看是谁要杀你母亲……”
晏殷却眼皮都不抬一下,语气淡淡回答:“是我。”
太上皇听得这话,握住扶手的手指猛地收紧。
他给了太子机会,只要太子顺着他的话答应下来去查,再随便寻个替罪羊解决这件事情便足以。
太上皇闭了闭眼。
他不愿在太子弑母这个话题上深入。
太上皇转而又问 ,“你昨夜可是进入过清清的房间?”
太子回答说“是”。
“那你可知晓,清清身上……并不方便见客?”
晏殷抬起幽黑的眼眸,面对太上皇的审问,仍旧回答了一句“知道”。
太上皇神色彻底冷了下来。
太子若是见色起意,太上皇会愤怒,但却会和眼下的愤怒截然不同。
太上皇眼下的愤怒是……
多少年过去了,太子身上背负的赞誉再多,可实际上,褪去那层伪装,他始终还是那个没有人伦、道德、尊卑、廉耻的模样。
织雾再是做错了事情,也都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可太子却直接无视一切规则,将手掌探入到妹妹的被子底下,肆无忌惮地摸索……
这个畜生!
*
晌午过后,紫桓宫那边来人请织雾过去。
织雾瞧见竟是吴德贵亲自来,她只当自己送走哥哥的事情会被察觉……
不曾想,她跟随吴德贵到了紫桓宫前时,便听见鞭子挥动打在皮肉上的声音。
鞭子破空甩出。
织雾抬眸看去,在看清楚庭院里挨鞭子的人影时,她更是愣住。
跪在庭院中的身影不是旁人,正是今晨才将将被她告状的主角。
吴德贵这时候才摇头叹气,“太上皇说了,要抽满殿下一百鞭子,还说……”
还说,要打死太子这个没有人性的畜生。
织雾在听见“一百鞭”时,只当自己耳朵是生出了错觉。
一百鞭……
再一联想到今日温辞突然拦住自己说出口的一席话,织雾瞬间反应了过来。
这显然不是她的本意。
织雾今早铤而走险所做出的一切,显然只是想要拖延东宫的行动。
可眼下真要让他们打完这一百鞭,别说晏殷会不会放过她。
他的下属只怕头一个饶不了她。
真要让晏殷挨完所有的鞭子,那她也别想活了……
织雾进去见到太上皇,张嘴便想要劝说。
太上皇沉声道:“清清不必自责,这是他该的。”
“而且,我也不完全是因为清清罚他……”
老人家脸色冷厉下来,往日的平易近人一扫而空,竟也很是威仪。
一旁吴德贵愁眉苦脸,不敢张口再说,只能冲着织雾挤眉弄眼。
他比谁都清楚太上皇有多么心疼。
只是太子向来是个骨头硬的,太上皇又无其他台阶可下。
织雾知晓事情的利害关系,在吴德贵的示意下,继续说道。
“可皇祖父已经替我出了口气……”
而且,因为她的故意而为之,表面上犯罪的哥哥也被她送出了宫去。
织雾省略了自己隐藏犯人的过错,只故意放大太子的行动,如此利用并且隐瞒了太上皇,惹得他与太子生出嫌隙,她心口自也不适,只好再劝,“事实上,我也并没有什么损失。”
“而且,方才进来时,只瞧见太子殿下后背都是血……”
一旁吴德贵忙也说道:“是啊,都已经快要满五十鞭了。”
这五十鞭对于身体脆弱的人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惩罚了。
太子年轻气盛,身体恢复得快,可也不是铁做的人物,哪里能毫发无损?
太上皇并未抬眼朝殿外看。
可外面鞭子每一次破空的声响都极其响亮。
鞭子破开皮摔烂肉的滋味必然不会好受。
偏偏那个孽障生生挨了几十下却还是一声不吭,骨头硬的像是没有知觉一般。
太上皇冷哼了一声,甩开吴德贵的手,口中迁怒,“就你多嘴!”
他转身朝殿内走去。
可最终到底还是不忍,顺着织雾给出的台阶,私底下让外面的人停手,饶了太子这回。
当天夜里,太上皇便再度病倒。
他年纪大了,稍稍受凉就会生病。
织雾想到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心里哪能好受,接连两日都前去奉药。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阴沉压抑的雨时,吴德贵叹息,“阴雨天,太上皇身上骨头也总不爽利,又是生病又是关节难受,他老人家可实在受罪。”
织雾闻言,又同太上皇道:“清清先前学了套揉捏穴位的法子,可以给皇祖父揉揉。”
她之所以会,也是因为自己的身体昏迷期间,一直有丫鬟耐心至极替她按揉穴位。
日日被这样按下来,织雾自然也会无师自通。
太上皇被她按了一会儿舒服些便歇息下。
只是休息前却忽然将她叫住。
太上皇接连两日都没有提过太子一个字,旁人更不敢提,生怕触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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