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略一思考, 冷冷道:“他是不是穿成了托马斯·克伦威尔?那个律师?难怪我在大主教府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和别人不一样。”
再抬起头凝视着玛丽·博林时, 他的眸中尽是恳求之意:“翠西亚·费佛是一个意外,她的感情很脆弱,我与她是和平分手。通过一段时间交往,我发现她过于依赖我, 还经常限制我的自由, 所以我提出了分手——我也没想到后来她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玛丽·博林突然感到很疲惫, 不想再听这些陈年往事的狡辩:“亨利, 其实现在事实已经很清楚了,你恐怕在看到我父母的讣告时, 就已经想好怎么接近我;你告诉我的那些和我母亲一起做慈善的经历,都是凭空捏造、虚构的吧?”
不忍再去想父母意外去世后的日子,玛丽的声音略哽:“正如你刚才所言,你如今的身份不同,是诺森伯兰伯爵的继承人, 前途一片光明。飞机出事是一个契机,让我们都能重新开始。”
亨利·珀西愤然道:“那你为什么要在我忘了一切的时候, 拼命让我记起来这些?我原本已经全忘了, 是你纠缠着我, 让我重新记起这一切。现在我全部记起来了, 你又不认了!我不管, 我要我们恢复到从前的样子。”
“怎么恢复?我已经无法再相信你了!”
亨利·珀西跺足道:“那你要怎样才能相信我?该死,为什么克伦威尔要告诉你这些!依依,我发誓我对你是真心的,特别是发生了翠西亚·费佛的事情后,我真的发过誓会好好对你。你不能只听了别人的一面之词,就把我俩的一切全部抹煞了。”
玛丽·博林淡淡道:“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太阳底下的新鲜事了。你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是假的,现在又何必执着于此?”
在现代社会缺少的,在这里已经全都有了。等老诺森伯兰伯爵过世后,他就会继承他的一切,成为北方的王,所以这是何必呢?
亨利·珀西蹲下哀求道:“依依,你不要这么对待我。你知道我恢复了记忆后,我有多开心。我计划了我们所有的将来,你这样对我太残忍了。”
玛丽·博林摇了摇头,道:“就这样吧,从今往后,你仍是亨利·珀西勋爵。我的生活再与你无关。”
信任这东西,一旦消失就很难再重建起来。她现在想起来的每一件与他有关的事,都会去怀疑它是真是假。更不用说,与这样的人一起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亨利·珀西发狠道:“我会让你重新相信我。依依,我发过誓的,我们会在一起。”
*
从达勒姆府出来,太阳直直地晒着草皮,亨利·珀西气得浑身发抖。他一语不发地登上驳船,一回到约克府,就直奔托马斯·克伦威尔的房间而去。
克伦威尔是沃尔西主教的秘书,承担了他很大一部分工作。此刻他正俯在桌上整理修道院的清单,桌子上面全是文件。
亨利·珀西走上前用手臂大力一挥,将桌上的文件全部扫到地上。站在一片狼藉中,他质问克伦威尔:“你为什么要告诉她德莱公司的事情?”
托马斯·克伦威尔抬起头,不慌不忙地回答:“因为事关重大。她要去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有必要了解一下,同行的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对她是认真的,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们,为什么要多此一举?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我不爱她,为什么我肯抛弃一切带她离开这里?”
托马斯·克伦威尔打断道:“那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亨利·珀西被问懵住了,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
托马斯·克伦威尔一字字道:“沃尔西主教提出让你和安妮·博林分手时,恐怕你就已经恢复了记忆了吧?当时我就在房间里。我认为至少那时,你就已经全部记起来了。”
亨利·珀西怔立了片刻,涩声道:“那又如何?那个时候我能做什么?我需要时间去计划。”
“那个时候你就可以带她走!倘若那个时候你带她走,我也不会再说什么,但你没有。因为你舍不得诺森伯兰伯爵的头衔、财富和领地。你明知道她被亨利国王狂热追求,仍放任她在宫廷里……”
亨利·珀西忍不住吼道:“因为我以为国王对她只是一时兴起,你我都知道,历史上,国王最终要娶的人是她的妹妹安妮·博林,我以为他很快就会对她失去兴趣。”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要带她去安特卫普?因为国王将凯瑟琳王后赶出了王宫。现在国王要立她为王后了,你才想要带她走,你觉得国王会善罢甘休吗?承认吧,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就带着她远走高飞,因为你还是贪图伯爵领的荣华富贵。
若不是亨利国王有骑士风度作祟,反倒是挺尊重玛丽·博林,她岂会平安到现在?——有几个人能一直向国王说不呢?你真的为玛丽考虑了吗?
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她,但其实在你的心中,还是把金钱和权力放在第一位。相形之下,我觉得国王比你更在乎她。”
亨利·珀西斩钉截铁地否认:“国王追求安妮·博林时,会比现在更狂热,最后不还是砍了她的头?!我承认我没有第一时间就考虑带她走,因为我希望能给她更稳定、更优渥的生活。我记得历史上,诺森伯兰伯爵没过几年就去世了,那时她做我的伯爵夫人,不比我俩在外面从零开始强?你不能凭这个就判定我不够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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