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会杀死猫

    芬利特尔继续住在李奥的家，美其名为：俘虏并就近监视。
    自从莉莉亚知道芬利特尔和李奥同居很长一段时间，连自己都没有这项待遇，莉莉亚对芬利特尔的亲近感都没了，称谓也重新回到阿姨。
    但曾经为男性还疑似回春的芬利特尔并不介意被人叫阿姨。
    在李奥家生活久了，除了李奥，芬利特尔见过最多次的人就是秘书。
    秘书起初以为芬利特尔跟诸多女伴一样，只会与老闆维持短暂的男女关係。
    但是日子久了，她发现芬利特尔不一样，老闆不但不将芬利特尔当成女伴，而且这个人竟然安然无恙住在老闆家，时间长达数个月。
    这名女性十分美丽且神祕，对于现代事物的不熟悉到了奇怪的地步，也缺乏常识，就好像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儘管有着诸多疑问，但秘书秉持着不干涉他人生活，只要做好自己分内工作的方针。知道得越多，往往死得越快。
    但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与芬利特尔越来越亲近。
    李奥因为活着太无聊，进行各种开创后，事业已经遍布全球，各行各业都有接触，就算已经将多数工作交给其他人，但打理起来仍让他十分忙碌。先前能空下大把时间陪伴芬利特尔帮助他社会化已经是奇蹟了。现在回归正常，李奥便经常不在家。
    某天秘书按照老闆指示，到李奥的书房拿文件，正巧看到休假的芬利特尔窝在书房的沙发上，皱眉沉思。
    阳光穿过大面落地玻璃窗，撒在芬利特尔身上，美丽如画。
    祕书很意外，李奥鲜少让人进入他的书房，这名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察觉到有人进入，芬利特尔抬头，点头致意。
    秘书也对芬利特尔回以礼貌性的微笑。
    在翻找文件的时候，秘书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芬利特尔，这也被芬利特尔捕捉到了，秘书又一次偷看，就和芬利特尔对上眼了。
    偷看被发现，秘书也很尷尬，但是她当祕书久了也学会装死装没事的精髓，她故作镇定，问：「您似乎很苦恼。」
    「我是遇到一些小问题……」
    「如果是我能帮忙的问题的话，我很乐意帮助您。」
    「这个……要怎么用？」
    芬利特尔指着自己的平板电脑。
    秘书靠近，看到画面上是时下流行的社群软体，已经註册好帐号，但是什么内容都没有，连大头照都是预设的。
    「李奥说，我可以玩这个，但是我不会用。」芬利特尔说。
    「这个用手机会比较好。请问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手机吗？」
    「可以。」芬利特尔从口袋拿出手机，交给秘书。
    秘书看了看，往后退了几步，找了一个极佳的角度替芬利特尔拍了照片，并设成大头贴。
    「可以先准备大头照，然后是自我介绍。」
    「自我介绍……要写自己的故事吗？」
    「是的，也可以写一些你的兴趣专长。」
    秘书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刚好看到芬利特尔正在打字。芬利特尔打字很慢，像是刚学习使用电脑，不擅长打字的老人。
    看见芬利特尔的自我介绍，秘书眨了眨眼睛，问句脱口而出。
    「骑士？勇者？」
    「是啊，我是隶属神殿的骑士，为了讨伐魔王，宣扬神的恩典，被选为勇者，踏上讨伐魔王之路，只是因为失败了，才会来到这个时代。」
    「时代？不是世界？」
    秘书回想自己曾看过的相关题材作品……笑了笑，了解了。
    「这是想要创角帐对吧？」
    「什么是角帐？」
    「用角色的身分、语气、性格经营帐号。」
    「不是啊。」
    秘书微笑维持了十秒，垮了下来。
    「那你的自我介绍是？」
    「我的过去啊。」
    芬利特尔说话不像作假，这一瞬间，秘书怀疑芬利特尔罹患妄想症，或是精神分裂，或是人格分裂。
    简称，有病。
    「啊，今天阳光真刚好。」芬利特尔掛着微笑，倚靠在沙发椅背上将手举高，阳光竟然在她的手上凝聚成一团。
    秘书看到这幕都要惊呆了。
    芬利特尔看了祕书一眼，这才想到自己最近顾着跟玛那打好关係，太习惯玛那的存在，又一时不习惯现代人与魔法绝缘这件事。
    看见魔法的效果，就算是向来镇定的秘书都结巴，「那、那是魔术还是魔法？」
    芬利特尔想了想，说：「应该算太阳能？」
    李奥说，他劝玛那移居到太阳，所以魔法应该也能叫做太阳能？
    「……芬利特尔小姐，您还是将自我介绍修正一下比较好。」
    「为什么？」
    「网路世界很危险，不要暴露太多秘密。」
    「这样啊……我知道了，谢谢。」
    秘书现在能明白，老闆为何对待芬利特尔这么小心翼翼多加照顾了。
    这是个有病的人，不多看顾，行吗？
    过去芬利特尔古怪的行为都说得通了，因为她有病啊！
    至于那道光……应该是自己看错了。
    这一刻，秘书重新对老闆肃然起敬起来，能毫无怨言照顾一个神经病，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更别提还要帮助她就业、独自生活。
    但是……老闆是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人呢？
    祕书很好奇，但是她知道这不是她该问的，只能将问题藏在心里。
    不多说、不多问、办事效率高，这正是秘书能待在李奥身边这么久的原因。
    知道芬利特尔有病之后，连带秘书对芬利特尔更是照顾有加。
    芬利特尔本就是对外界环境很敏感的人，秘书的态度改变很微小，但还是察觉到了。
    他顺势而为，时不时表现出需要帮助的模样，求助于祕书。随着往来多次，芬利特尔感觉自己与秘书亲近许多。
    「秘书小姐，你为什么什么都不问我呢？」
    「因为我不该过问他人隐私，尤其您是老闆很尊重的人。」
    「你应该对我和李奥的关係很好奇吧？」
    「……确实很好奇。」
    「其实我是走在路上被李奥捡回来的，因为我无处可去。」
    秘书自动在脑内编织出芬利特尔精神异常独自徘徊街头的可怜模样。
    明明很可怜，但想像起来好像是我见犹怜？
    「我和李奥并不熟识，仅仅只是知道对方名字的关係，但是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是我唯一熟悉的人。」
    秘书点头，好一段可歌可泣的雪中送炭温馨故事。
    「我是一千年前的圣殿骑士，获得象徵最强骑士的勇者称号，讨伐魔王失败，因为魔法风暴才来到一千年后。」
    秘书点头。
    芬利特尔觉得奇怪，为什么秘书的反应依旧那么冷静？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开玩笑或是我疯了？」
    「没有这回事。」
    芬利特尔瞇起眼睛，秘书维持礼貌性的微笑。
    两人互看了许久，芬利特尔深深叹气，率先打破沉默，「你不相信我的话。」
    秘书本想否认，但是看着芬利特尔翠绿明亮的双眼，就无法撒谎了。
    「对不起，芬利特尔小姐。」
    「没关係……我经歷的一切确实很不寻常。李奥他其实是我千年前的敌人，魔王本人，但是在歷史中被改写了。这千年来，魔王一直活着，他拥有许多身分……也经营许多事业，你真的没发现李奥奇怪的地方吗？」
    秘书思索。
    她确实曾觉得古怪，老闆的事业遍布全球，甚至有许多是互相矛盾，甚至毫不相关的行业。
    因为李奥很年轻，所以她曾以为老闆是富二代，可是跟随李奥多年，她却从来没有听闻过关于李奥家族的事情，十分神祕。
    过去李奥接受採访时，还有人说李奥长得和古典画作中的人物很类似，大家只当是巧合，但是若芬利特尔所言属实，那这下她就是知道了惊人的大秘密啊……
    察觉秘书的表情有了变化，芬利特尔嘴角勾起，道：「照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是希望所有事情按照他的计画走的人，他一向如此吧？为了达到目的，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秘书马上联想到，李奥管理的公司，鲜少出现问题，彷彿每个人都是卡得刚刚好，稳定运作的齿轮。现在一想，没有任何不满、没有问题的公司本就不合理。
    人心难测，人类难以控制，但是在李奥的经营下，一切都符合规则……
    「芬利特尔小姐，请不要再说了！」
    「怎么了？」
    「有一句话叫做，好奇心会杀死猫。」
    「我听不懂。」芬利特尔说完，补充道：「啊，我可以上网搜寻。」
    连耳熟能详的谚语都听不懂，秘书从半信半疑变成几乎全盘相信。
    但是、但是，她这样会不会死于知道得太多？
    看着秘书的表情渐渐出现裂痕，芬利特尔笑了出来。
    原来这就是掌握人心的感觉，太有趣了，难怪魔王喜欢。
    芬利特尔一愣，眉头皱起。
    「我以前有这么恶趣味吗？」
    芬利特尔还不知道有句话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于是，李奥出差回来，就发现秘书和平时不太一样。
    平时的秘书像是冰一样，公事公办，总是能完美解决工作，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是机器却接近机器，让李奥很满意。
    但是这样的秘书，今天却像是个人了。
    「我出差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
    秘书下意识就想撒谎，但是看着老闆，她自觉瞒不过，只好坦白。
    「……芬利特尔小姐对我说了她的故事，还有一些您的部分。我不该多问、多说些什么，但我想我不说您也能猜到了。」
    李奥叹气，这恐怕是芬利特尔的小小恶作剧。
    真是……胆子大了敢反抗了？
    李奥轻轻挥手，施展魔法，让祕书将关于千年前、穿越的记忆藏到深处，模糊到不会轻易想起来的程度。
    「我相信你不会乱说，但是要忘记，你才能好好做事吧？」
    秘书从迷糊状态清醒，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她揉了揉太阳穴，像往常一样汇报工作事项。
    李奥看着自己的手，以及旁人无法看到的，溢散出来的玛那，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