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产更名,打官府里走至少要二至三个月,你可是又行了身份之便?”
“还有兰时别院,那匾何时换上的?若不出门,我都不晓得……”
这一月里未曾见面,阮清攸在季钦的地盘上寻觅,找到了越发多的季钦对自己好的证据。
哪曾料到,再见面竟是此幅光景。
“你说你呀,费劲巴拉的将我身子调养好了作甚?人生这样长,这样寂寞,我守着一堆黄白死物,便就能过好过顺意了?”
阮清攸将手上一直攥着的碎金子摊开在手里,轻轻叹气, “若我身子还是以前那副样子,不吃不喝几日,便就能赶上你了,何须还琢磨这些折磨人的法子?”
他话没说完,门被扣响,是张辽到了。
“张伯,你来了,”阮清攸趿拉起鞋,下床招呼。
“我在路上听缉风小子说,太医院的太医已经来了一趟了,”张辽拎着药箱, “我远离宫闱,怕医术未必……”
“但张伯的一颗心,总是向着我的,”阮清攸扶着张辽坐下, “皇权虽将更而未更,但各方势力盘根错节,钧希又身居要位,保不齐有人浑水摸鱼趁机害他。张伯,此时此刻,我只信你。”
张辽从头到尾,将里里外外的伤口,伤药,脉案,药方全都看了一个遍,甚至连药渣都未曾放过,看罢对阮清攸道:quot;若我当时参与处理,应也就是这般,人事已尽……quot;
张辽看了看面如金纸的季钦,拍了拍阮清攸的肩膀, “余下的,便只看天命了。”
阮清攸也算是久病成医,他自然晓得季钦伤重如此,怕是凶多吉少,若不然,他也不会准备好吞金自戕,但季钦自己本身命道是一回事,旁人若犹嫌不够,蓄意谋害便是另一回事了。
“张伯,还有旁的,”阮清攸说着话取了个药碗出来, “药童本来是要收回,但被云栽瞧见,给调包留了下来。”
张辽接过药碗,拿过药方,对照一番后闻了闻,很快发现了端倪。
“药渣是跟药方对得上的,但药熬好之后加了旁的,”张辽仔细回想着, “是南边儿的药,唤作……唤作……对,凤毛棘,本身不是毒药,反而是活血化瘀的良药,但用在这小子身上可就……”
可就成了催命符。
“用药多久了?”张辽问。
阮清攸估摸着时辰,幸亏他果断将太医们赶走,缉风来去速度也快, “大约,两刻钟。”
张辽沉吟, “我开一服药,先将先前用的药催出来。”
“张伯,可他身上伤口许多……”阮清攸支吾出声。
他不是怀疑张辽的医术,只是季钦身上到处坑洼,若真行催吐,避免不了牵扯伤口;他不了解凤毛棘的效用,只是咨询张辽,这两害相权,哪方更轻。
“还是催出来罢,”张辽叹气, “凤毛棘这东西,留不了多久气味,现在还这样浓,说明用得不少。”
阮清攸点头,表示晓得了,在等候药熬好的间隙,阮清攸找了一方厚厚的潞绸将药碗包了起来,打季钦腰间取下来了指挥使腰牌,叫来追雾:“追雾,你方才可都听清楚了?我这边走不开,劳烦你打皇宫里走一趟,问问圣人如何处置。”
兹事体大,阮清攸问得清楚,却处置不了。
不管多么不想不愿,为了季钦,他这次必须与成宣帝合作。
半刻钟后,药煎好了端来,阮清攸虽心疼,却也只能由着缉风等人用方才灌药的法子,将方才季钦已喝下的药汁催出来。
季钦虽无意识,但药效发作,脏腑抽搐做不得假,瞧着很是难过。
阮清攸小心地扶着他,见他全身伤口随着剧烈呕吐的动作不断渗出大量鲜血,白色布巾不多时便换做了红色。
折腾许久,再度进药,包扎,季钦的脸色便更差几分,若此时蒙上一张黄纸,大约抬走了也便抬走了。
阮清攸忍了一宿的泪,终于在摸到季钦尚有的孱弱脉搏时汹涌,俄而跪在床边泣不成声。
同时,成宣帝仪态散乱坐在御案前的台阶上,双目赤红地接过了张福全递过来的药碗。
下面,追雾跪立陈情:“凤毛棘是南边的药材,从金吾卫里寻上几人,便能分辨。”
成宣帝也一宿没有合眼了,昨日登天楼上,本应只有两方势力,但明显出现了不期然的第三方,游走其中,让两方均受重创。
当他看见荣亲王穿梭箭雨之中,状似惊惶却毫发无伤时,心里便已有了计较,若不然,也不会着急取他性命,而被人趁虚而入。
登基日久,他理政任人从不后悔,但昨日,他后悔了。
若非自己如此心急,季钦也不会……
昨夜登天楼一事之后,肃,荣二王虽死,但两边的幕僚却都齐齐整整拘进了地牢,对外声称是刑部,大理寺联审,其实主审官全是金吾卫。
本以为要事已休,却不料还有漏网之鱼。
这个药碗,是阮清攸的识时务之处,是他递过来合作的投诚书,真说起来,他怎么敢?他怎么配?成宣帝在心内哂笑。
但谁让这事儿,搭上了季钦呢?
成宣帝起身,面色沉得骇人, “将今日与指挥使看诊的太医悉数拘入金吾卫地牢,朕亲自去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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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占卜
追雾递进宫的那个消息好像是泥牛入水一样,好些天都没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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