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承静点头。
叶漫舟道:“你别着急。”
他点点头。
“不要担心。”
他又点头。
“我陪着你。”
他继续点头。
“游承静?在么?”
他点头不停。
“你说说话?”
游承静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声轻颤:“我在。”
叶漫舟提起心脏。
狗也急坏了,一边哼哼唧唧,一边扒拉电梯口,游承静隔着电梯门,听到狗爪子“啪嗒啪嗒”的声音。
他缓了缓,闷气:“别让它扒。”
叶漫舟掐着狗脖子想提溜到一边,他一走,光又灭了。
游承静崩溃喊:“别走!”
叶漫舟又蹲下来,把光照进去。
他轻声:“我不走,你别怕。”
游承静听到他声音,好想哭,好想哭,又不想让他听见。
他蹲在门口,颤抖的双手捂住嘴,流了好多眼泪。
叶漫舟还是听了出来,好心疼,好心疼。
“我给你放歌听好么?你想听什么歌?”
游承静抽抽鼻子,不说话。
叶漫舟随手找了首drop的歌,播了出来。
游承静气若游丝:“别放。”
说话声太小,叶漫舟没听见。
他又细声:“你别放。”
门有点厚,叶漫舟还是没听见。
游承静再度崩溃,吼:“我说,别他妈放了!”
叶漫舟吓一哆嗦,手机摔地上,黑屏。
又没光了,游承静蹦出一哭腔。
叶漫舟火速捡起来:“等下!等下啊等等我——我草。”
“......怎么?”
“妈的摔坏了,开不了喃砜机。”
游承静又要崩溃了。
“没事!没事!我还有!”叶漫舟掏游承静手机,手忙脚乱打开手电筒,对准缝隙照。
游承静红着眼跪在门边,盯紧那束光,情绪虽已慢慢平复,哭腔却难一时退却。
叶漫舟听着门内人一抽一抽。
他竭力想转移他注意,蹲下来,闲聊:“你自己写的歌,你怎么不爱听呢?”
游承静抽抽,断断:“就,不爱听,口水歌。”
“口水歌不也是你写的?”
“写了,那么多年,我,ptsd。”
“那下次别写口水歌了呗,来点新鲜的?”
“没,市场,谁,买单。”
“我买单啊?你只要出,我保底下单一百万。”
游承静不吭气,继续抽抽。
叶漫舟又问他:“那你平常都听什么歌?”
“什么,都听。”
“我是说你自己最爱听什么呢?”
“什么,好听,爱听,什么。”
太费劲了。
叶漫舟绞尽脑汁:“这样,你最近单曲循环最多的歌是什么?”
“demo。”
“你自己写的demo?”
“嗯。”
“叫什么名?”
“轻。”
“轻重的轻?”
“嗯。”
“你手机有么?”
“有。”
“放你听好么?”
游承静没说不行了。
叶漫舟试了两次密码,成功解锁他手机,在文件夹搜乐曲名,找到mp3的文件。
他打开,一段干净的钢琴曲,配合一些简单的节奏音效,元素并不丰富,依旧足够惊艳。
哭腔渐渐微弱。
叶漫舟听完,又设置单曲循环,放出一遍又一遍。
他靠在电梯口,闭眼听着。
他想,门里是他的小心上人,他那么的有才,他人美又心善,他用心对待每一份喜欢,他还曾爱过自己很多年。
他吃过很多很多苦。
他值得很多很多爱。
他现在已拥有很多很多爱。
我想给他更多更多爱。
游承静把滚烫的额头贴在冰凉的铁皮,倾听一段钢琴如流水,从遥遥光隙里慢慢渗入,逐渐包裹。
好像如此,得以抗衡无孔不入的黑暗。
他眼皮渐沉。
*
游承静困顿着,深陷在雾障,仿佛初生辟地,世界一片蒙昧。
他惝恍迷离,却在看到眼前人时,就明白了一切。
女人,一双丹凤眼,眼尾两条浅褶,勾得比游承静那双更成点气候。
看人时,她总是很出神,眼一动,蓦一笑。接受那笑的人心里总会咯噔一下,生出种大难当头前的幸福。
古人叫红颜祸水,总是甘心为那么一张脸弄得天下大乱的意思。
有时想,她也确实弄得自己天下大乱了。
游千欢她,人如其名,每天都欢欢笑笑,好像一件平平无奇的事里,能给她挑出一千个欢乐。
静静你看,那朵云怎么这么漂亮?像不像小羊羔,小白兔,小棉花糖?
今天下雨了,是有些难走,但是咱们坚持一下回到家,洗完热水澡,被里暖和和,大雨哗哗下,静静多好睡?
妈妈今天做的这些鸡蛋饼特别圆满,静静吃多一点,以后每一件事也会像这个饼一样圆满吧?
游千欢她,也很擅长混淆视听,好像遇到什么事,都没什么要紧。
静静摔倒了么,很疼么?疼就哭一哭吧,不过别太久,下个路口至少之前要想到一件开心的事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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