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眼,喉咙有一点发紧。
“赫兄?”贺雁南眼中露出笑意,声音中却是透出单纯的疑惑。
赫连烽抬眼对上贺雁南疑惑的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得强撑着笑意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有什么不对?”
“家师正是得知有人假冒本门名头行事才派我出来的。”贺雁南见好就收,说起正事。
赫连烽双眼闪过一丝暗色,也就是说?
“他是冥门的人。”贺雁南看着赫连烽的双眼一字一句地强调道。
……
“你们是说,不但不能拆穿那顾北的身份,还要让他参加小女的比武招亲,但又要让他落败,以此引出冥门的人,将他们一网打尽?再顺藤摸瓜,摸到冥门老巢,除了这一江湖祸害?”
沙霸天沉思。
“对。”赫连烽点头。
“那万一他赢了呢?”沙霸天直视赫连烽,仿佛只要他下一秒说出要牺牲他女儿的幸福的话,他就会立即出手。
“是否要拆穿冥门之人的把戏,全凭沙堡主做主,只要不要透露顾兄的身份就行。”赫连烽笑着说道,气势针锋相对,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沙霸天收回目光,知道自己想要逼迫赫连烽出手的打算又落空了。
赫连烽真是个泥鳅,滑不溜手。
他一挥袖,将手放在椅子把手上,“天下英杰众多,岂会怕一区区贼子!”
说完他话锋一转,看向坐在一旁的贺雁南,“冥门神秘莫测,行踪诡秘,顾少侠是怎么确定这个顾北就是冥门之人,又怎么确定他们还有人手埋伏在外面准备对沙家堡动手?”
让他冒险,总得给他个解释。也让他看看,这突然冒出的江南剑派到底是何方神圣。
赫连烽也转头看向他,他也想知道。
面对沙霸天和赫连烽的视线,贺雁南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我并不确定。”
沙霸天手猛地拍在把手上,把手破碎,尖锐的木屑朝贺雁南飞去。
赫连烽也很意外,但下意识挡在了贺雁南的身前,手一横,用刀鞘将木屑统统打了回去。
沙霸天沉下脸,站起身看向他们,“你们是不是认为沙某人好消遣?”
“沙堡主,”贺雁南轻咳一声,“正是不确定顾北是不是冥门之人、是不是意图通过比武招亲谋取沙家堡家财,败北后会不会召集人手强抢,所以才要将计就计。”
“若是,沙堡主少了满门倾覆的危机,还能为江湖除去一害,声名远扬。若不是,冒用他人身份见不得光的臭虫即使武功再高,也配娶您的掌上明珠吗?”
沙霸天看向贺雁南,重新坐下,脸色淡淡,“风险都是沙某担了,若他真是冥门中人,到时两位虽然没有出力,也可借着献计布网的先见之明博个江湖美名。”
赫连烽和贺雁南对视。
贺雁南微微颔首。
赫连烽会意,笑着看向沙霸天,“我们不值一提,只要将来冥门之人落网,其他都是微末小事,不值一提。”
赫连烽连说了两个“不值一提”,沙霸天脸上重新浮上笑容,举起酒杯,“我沙家堡第一个将刀锋对准冥门,赫家寨可要多多响应啊。”
“自然。”
赫连烽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两人不仅就如何瓜分冥门的利益达成了一致,还顺便结成了短暂的联盟。
贺雁南自沙霸天住处出来的时候,向赫连烽道谢,“多谢赫兄。”
“不用谢,倒是我要谢谢顾兄。”赫连烽仰头看着头顶灿烂的阳光,哪怕今日的阳光是难得的明媚,也无法驱散他心中的阴霾,“江湖之人都知道,我和冥门有灭门之仇。”
但却无一人将和他十年前被冥门屠杀满门的镇国将军府联系起来,一是因为他是顶替的别人的身份,身世来历皆可考证;二是他实在太过坦荡。
虚虚假假,真真实实,才最容易让人分不清楚。
“所以你就公报私仇,明知道我爹看重名声,还故意说全凭我爹做主,逼他拿我的婚姻大事来做赌注?”一道高傲的声音插入他们都对话中。
贺雁南和赫连烽回头看去,见沙蔓烟靠在墙上,一身白色红边窄袖衣衫,腰间红色鞭子缠出细细的腰身,姣好的面容上凤眼勾起,一点朱唇娇艳不可方物,垂下的皓腕白到发光。
“沙姑娘误会了。”赫连烽无奈。
“他为报仇是私,你爹为了名声就不是私?”贺雁南打断他,“你若不愿,应该和沙堡主说而不是我们。若他真是冥门之人,若他赢了比武招亲,骗了你的芳心,沙家堡难道满门被灭的下场。”
他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在说书中真实可预测的未来。
“你!”沙蔓烟气恼地“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是来阻止你们的?甚至是来找我爹哭着闹着求他不要拿他女儿的终身大事儿戏?”
“本小姐只是想告诉你们,”她直起身,手中鞭子一甩,将院中假山大小的石头拦腰打碎,“将来冥门落网,本小姐功不可没!”
“哼!”她看向赫连烽,像只波斯猫扬了扬高傲的下巴,“本小姐的如意夫君一定会是江湖中最厉害的俊杰,迟早打败你们!”
“还有,虽然不知道你对我二叔说了什么,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我二叔要是有什么问题,我第一个找你!”她的鞭子朝着赫连烽一指,扔下狠话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地沙石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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