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高畅在教学楼里完成工作，准备往宿舍里取一趟东西，他在天城有自己的私人公寓，在学校报备下的宿舍方便临时有事暂住几天。
    顾子书坐在楼前小喷泉叫人的时候，把高畅愣怔一瞬。
    顾子书喊他，“高老师！”
    高畅终于看清，前两天还用懒得鸟人眼神打量他的某位财阀公子，此时此刻笑眯眯地盛开在夜幕与路灯的交界处。
    “怎么是你，”高畅停驻脚步，“学生宿舍差不多该到门禁了吧？”
    顾子书无所谓耸耸肩，“门禁都是设给乖学生看的。”
    换了辅导员一声轻笑，“我可是你这个班的班主任，在我的面前讲这种话，当心不能顺利毕业。”
    顾子书提着电脑包和绘图板靠过来，仿佛一团灵巧的火，避开枝繁叶茂的地方，专门点燎容易起火的荒芜。
    “那我从现在起改叫您高师兄，假如说您的学弟正面临着巨大的难关，高师兄还能放任着我不管吗？”
    绝了。
    高畅记得只是隐约提及了自己是雕塑专业毕业的本校学生，现在正被某个机灵小子拿来作为借口，不停地讨乖弄巧。
    但不讨厌。
    抛开顾子书强硬的后台背景不谈，他整个人都无法令人讨厌，周身散发出天生的容易令人沉沦的气质。
    有点怎么说来着......嗯......自带万人迷光环？
    高畅抬起手腕，价值不菲的运动款手表表明还有两个小时才到门禁，应付一个小淘气绰绰有余。
    “那走吧，”高畅准备选个地方接受学弟兼学生的暴风洗礼。
    顾子书却更早选择好会见新灵感男神的地方，侧着头示意，“我已经订好地方了，绝对环境清雅高档，包学长您满意。”
    顾少爷准备一击必杀，拿出泡花季少男的真本事，用真金换取真情，但在28岁的成熟男性开阔的眼界里，只会觉得某少爷果然家境优渥很会来事。
    a大附近并非只有这一所大学，作为华国重点大学位列前茅的学府，周遭还有五所同等级的大学毗邻，整体连成一片被称为大学城。
    作为大学生晚上的消遣项目逐年翻新，毕竟挣学生的钱要来得容易快捷，大学城的几条主干道四周开满特色餐馆，也有主营消闲娱乐的购物商场和各类清吧。
    顾子书选择了一处里学校不太远的清吧，之所以选择这里首先是主打中高端消费不丢面子，里面有看书喝咖啡的清静区域，也有喝酒打台球的活动区域，划分得非常鲜明互不打扰，但又各呈风情，在无数星空灯的照耀下仿佛无数颗星球悬浮，神秘且浪漫。
    顾子书也是无意间发现这个好地方，立刻敲定下来。
    他也没特意选择包厢，而是偏内侧的一处小雅间，墙壁镶嵌着立体图书柜和养鱼箱，窗明几净灯光柔和，再加上并不嘈杂的音乐，特别适合他从新的灵感源泉中汲取养分。
    两人点了咖啡和精致甜点，顾子书把自己的电脑立起来摆放在桌角，打开3d studio max界面，对于长达25米浮雕大致模型，他已经独立完成了10米的构思。
    原本跟他接洽的学长说，顾少爷不是专门主修浮雕的，主要负责用zbrush对细节进行雕刻与刻画就行了。
    但是小少爷没同意，顾子书总在设计上有自己偏执的构思，他觉得一副长型浮雕怎么能分成五个人来分别设计？
    “虽然我们学校的校训是：勤学笃思、善德家国、明礼敬事、开拓创新、和美自由，但是怎么能简单通过五个历史典故来纵横整面墙体，贯穿全部校训的内涵呢？”
    高畅认真得看了顾子书的设计，虽然依照他的意思，目前只能构思出浮雕前十米左右的大致模型，但也确实能看出顾家少爷的脑袋并非空空如也。
    首先这个少年有丰富到恐怖的想象力，其次是顾子书的构图元素异常浩瀚，短短时间内居然查阅了不少资料，摒除去那些历史典故蕴含的意味，大量使用符号学与图形学的配合，让人第一眼看上去对这10米的画面产生叹为观止的感受。
    不过......
    高畅抿了一口咖啡，幽然道，“你设计得很好，这点必须要十分肯定。”
    “浮雕在众多形式的雕塑中其实受限很大，浮雕不够立体，图像过于简单枯燥，多数沉重且无趣，也容易被主题的扁平化牵着鼻子走。”
    “你从小接受的是立体雕塑，更随性创造性也更大，让你来接触完全相悖的两种设计确实有些为难你了。”
    “不过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你的这10米模型设计得如此精彩，却很难得到学长们的认可？”
    顾子书扁扁嘴。
    “细化太费时间经历，”高畅知道对方心底是明镜般清楚的，“经费不允许是另一个方面，而最主要的原因是......”
    高畅笑起来很帅气，两个眼睛弯弯得好似明亮的弯月。
    无端叫顾子书低落的情绪又重新恢复平衡。
    “浮雕是雕刻在石料上的艺术品，石料的强度与韧度均非常有限，不要说25米的距离，即使只完成你这10米的部分，也有可能会因各种因素造成石壁断裂开缝。”
    高畅的话中肯极了。
    其实顾子书之所以没有继续设计后15米的模型，是因为他也早有了同样的认知。
    所以顾子书当机立断放弃了整个复杂的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