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静云仔细看了看:“没大碍了,三个月内不要大幅度使用受伤的手臂和腿。”
阿威笑着说:“我就说我没事了。”
汪华玉被转移了注意力:“你说没事没用,得医生说没事才有用。”声音徒然低落,“高温还没过去,酸雨来了,以后还不知道有什么灾难等着,日子越来越难过,你要是出了事,我们一家怎么过?”
阿威脸上的嬉皮笑脸隐没:“我不没事了吗,放心,万事有我在。”
这时候,躺在床上玩手指的小婴儿哇的一声哭出来。
汪华玉夫妻俩赶紧去哄孩子。
乔奚他们便准备告辞。
德婶叫住她们,看一眼阿威:“下面人挤人,让奚医生他们在客厅里坐一会儿休息休息。”
阿威连连点头:“应该的,有点乱,妈你收拾下。”
母女两对视一眼,没有拒绝,下面能凑合,但是能舒服一点肯定更好。
客厅十几个平方,摆着一张l型沙发、一张茶几、一个电视柜,朝南的窗户用纸箱挡着。
德婶解释:“家里实在没东西了,就用了几个纸箱子凑合下。外面有个阳台,酸雨飘进来的不多,那窗户应该出不了事吧。”说到后来,德婶自己都有些不确定,可家里只有那么多可以挡窗户的东西,只能先紧着重要的地方。
乔奚温声道:“应该没事,这里已经比下面好多了。”
德婶露出笑影:“那就好,你们等等。”她离开房间,拿钥匙打开隔壁储物间房门,翻出两罐子八宝粥和两瓶矿泉水。八宝粥还是去年囤的,保质期有两年,还剩下三箱没喝完。矿泉水是用粮食配额在超市买的,一般人家舍不得花在水上,他们家以前也舍不得,直到生了孙子才舍得,儿媳妇讲究,不放心用井水冲奶粉,那就只能买矿泉水。
几分钟后,德婶拿着东西返回,这一个多月下来,她看出来了,乔家人挺讲究,从不在外面吃饭,也不喝他们家提供的开水,饭回出租屋吃自己做的,水喝自己带的。
“家里没好吃的,你们将就吃点。”
乔奚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地收下,这雨要是下到明天还不停,他们面上一直不吃东西不是办法。
“那你们好好休息,我得去下面支应着。”德婶关门离开,下去后有人问起来,就说小宝宝不舒服,请奚静云在旁照顾,旁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看着茶几上的八宝粥和水,奚静云轻叹:“真就挺好的人,这酸雨要是一直这么下,孩子才六个多月,可怎么办?”又摇了摇头,“就是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乔奚望着被纸箱挡住的窗户,这么强的酸雨,汽车要不了几分钟就会趴窝,她在空间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东西能让她在酸雨中自由行走,只能等待雨停,哪怕路面上有积雨,只要天下不下酸雨,就有办法去找她爸。
“屋里的东西足够我爸吃上一个多月,省着点,两个月都成。”
奚静云略略心安,出租屋里物资还算充足,刘家做豆腐生意,家里食物也不少。反倒是他们这里,人这么多,酸雨要是多下几天,怕是要出矛盾。
矛盾第二天便出现。
德婶语气有点冲:“早上就说了,水缸里没多少水了,大家都省着点喝,不是太渴就忍一忍。你们看,我半个小时前放在这里的三壶水,全都喝光了。”
“这天太热了,热汗一停不停地冒,不喝水人得中暑,这会儿又去不了医院,要出人命的。”其实热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有几个人不自觉,其余人生怕吃亏便不愿意守规矩,比赛似的喝水。
德婶:“没水喝也得出人命,水缸里剩下那点水就够再烧四壶水,都喝了,你们说怎么做饭,干吃大米面粉。”
空气有一瞬间的沉默。
片刻后有人笑嘻嘻开口:“德婶,你家不是买了很多矿泉水冲奶粉,先拿出来救救急,回头我赔你们一箱。”
德婶脸色骤变:“你也知道那是冲奶粉的,你们喝了,我孙子怎么办?大人能忍忍,小孩能忍吗?”
那人接着笑:“小孩子一天两瓶水顶天了,留个半箱够吃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这雨肯定停了,你们说是吧?”
攸关切身利益,不少人出声应和,让德婶拿出矿泉水帮帮大家,还有人当场掏出钱,表示愿意买水。
德婶气得想骂人,万一一个星期后雨还是不停怎么办?本以为两三个小时候能停,后来以为半天能停,再后来以为一天能停。结果一天一夜了,外面的酸雨只是变小却没有停的趋势,谁还敢那么乐观。家里一共就三箱半的矿泉水,全家省着点还能熬个一星期,一旦拿出来不用半天就被嚯嚯掉。
德叔在背后拍了下德婶,示意她冷静。对面有五十几个人,他们家算上吃奶的孙子都只有五个人,撕破脸后,就不是好声好气说,而是上手强抢,他们家怎么拦得住。
“这么热闹,说什么呢?”乔奚笑吟吟从楼梯上走下来。
第56章
看见乔奚, 好些村民脸上出现微妙变化。别看大家面上不说,心里还是有点发憷的,很多人连鸡都不敢杀, 更别说杀人。要不为什么大家五六十口人挤在下面两层,却对乔家母女待在三楼客厅不言不语。
个别村民在心里暗骂德叔一家狡猾,早早把那两人笼络过去。
德叔德婶一开始真没想的这么远,只是单纯地想着你们是我们家救命恩人, 我们得报恩。这会儿发现到村里人的忌惮之后,暗道歪打正着,可见做人还是得讲良心。
德婶如遇救星,急急忙忙向乔奚告状:“让他们省着点喝水,他们不听,这会儿竟然打起小娃娃冲奶粉的矿泉水主意。哪有这样的道理,一天下来吃掉我们家半个月的口粮,我们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没收过一分钱,可他们倒好,翻脸不认人, 要动我们的命根子。”
说的好些村民脸上讪讪,说起来是有那么点不讲究, 回头等雨停了, 还不得被街坊邻居羞死。
可有些人天生脸皮厚,没觉得不好意思, 只觉得自己被困在这里,不吃你们家喝你们家的难道饿死渴死吗?
最先提起矿泉水的村民刘光远自以为不动声色地打量乔奚, 重点落在腰间的小包上, 这么一个包,放下对讲机之后还放得下一把枪吗?下个楼有必要带上包吗?
刘光远心里沉了沉, 没枪的话,一个女人罢了,不足为据。可要是有枪,哪怕里面子弹有限,也足够唬住人,谁都怕子弹落在自己身上。
思来想去,他决定不当这个出头鸟,真等要渴死了,总会有人出头,到时候再说。
刚刚跟着起哄的村民见打头的刘光远不吭声,其余人就更不敢吭声了。
最后还是和乔奚一块打牌的村长家侄媳妇叹着气打圆场:“德婶家能有几箱矿泉水,四五箱顶天了,分一分每个人也就两瓶,顶不了事。盯着这几箱矿泉水有什么意思,大家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酸雨要是下个三五天甚至更久,我们这一群人的吃喝怎么办?”
“哪能下这么久,再下个一两天就差不多了。”
“万一贼老天就是想下个十天半月呢,在这里等着老天开眼,真不如赶紧想想其他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淋到雨会死人,谁敢出门。”
“我这里倒是有个办法。”
所有人看向站在楼梯上的乔奚,立刻有人急不可待地问:“什么办法?”
乔奚似笑非笑的视线落在刘光远身上:“你家就在斜对面?”
刘光远不知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然而事实摆在眼前,他之前还冲着家里喊过话让他们赶紧用东西挡住门窗,再说都是邻居谁不知道,只能谨慎地点了点头。
乔奚:“我准头不错,可以把绳子扔到你家门口,让你家里人找个稍微牢固点的箱子装一些食物和水,我们拖过来。”
一听要动自己家的粮食,刘光远立即反驳:“外面的酸雨腐蚀性那么强,绳子都得融化。”
“我在楼上试过了,雨水腐蚀性降低了很多。”算是大自然给人类留下的一线生机吧,没让腐蚀性堪比浓硫酸的酸雨下个没完没了。也因为下雨,温度比平常低,只有四十几度,不至于热得人难以忍受。
惊喜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真的吗?雨水没那么毒了?”
乔奚颔首:“可以打开门,随便扔点什么东西试试,腐蚀性还有点,但是不至于几分钟就融断绳子和箱子。”
不等亲自尝试,很多人便信以为真,甚至开始憧憬:“就说嘛,天上哪来那么多酸,再等两天,大概这雨一点都不酸了,就算雨不停,我们也能回家。”
心里憋着气的德婶把话题掰回去:“我家的水可不够再撑两天,就是菜也不多了。光远,你赶紧给家里捎句话,让他们准备些水和菜送过来。”
周围村民看向刘光远,七嘴八舌让他救救急。
这一回,刘光远可算是体会到了德婶两口子的心情,拒绝吧,乡里乡亲的抹不下脸,也是众怒难犯。不拒绝吧,这年头食物珍贵,尤其这酸雨下来后,只怕井水不能吃了,水会变得格外紧张。说的好听回头还,可总有几个厚脸皮装傻充愣。
慷他人之慨格外容易,轮到慷自己之慨,无异于割肉。刘光远心念电转:“那试试看,就是我家吃的也不多了。”看这情形,酸雨下不了多久,咬牙熬一熬,熬得过去,送两壶水过来就差不多了。
立刻有人拆台:“前一天凌晨我去打水,遇上你爸骑着三轮车打水回来,车斗里装了五六个水桶,每桶少说七八十斤。”
还有人说:“月初我和你一块去的超市,你把你们一家六口这个月的配额都用完了,才过去一个星期,总不能都吃光了吧。”
看吧,住得近就是这点不好,没什么秘密。
刘光远满脸尴尬,支吾着说不出话。
谁也不是傻子,哪里看不明白刘光远舍不得把自家的东西拿出来,便有人挤兑:“你刚才和德叔他们是怎么说的,不能吃喝德叔家的时候说的那么天经地义,轮到自己就不行了吧。我们又不是白吃白喝,回头肯定还你。眼瞅着这酸雨早晚会停,回了家,谁还缺这几口吃的。”
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的刘光远心头火气:“横竖总不能把我家的东西都交出来吧,我家里人难道不用吃不用喝。都是乡里乡亲,你们谁跟对面几户人家熟,让他们也帮帮忙。老丁你说的那么大声,那你让你姑姑也送点东西,你姑姑家比我家还方便。”
被指名道姓的老丁立即道:“说就说,但是我不保证有多少,毕竟不是我自己家,道理你们都懂。”
反正不是自己家,真有不少人愿意喊两声,让对面支援点。
于是问乔奚,她能扔多远?
乔奚回答:“十几米吧,正对面没问题,左右那四家,我尽量把绳子扔到门口,需要他们找东西勾一勾。”
那就是五家,食物倒是次要的,当前最缺的是水,一家匀个几十斤水,够他们撑好几天。
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打开大门,骤然看见不远处的阿香尸体,气氛出现短暂的凝滞。
“骨头都露出来了。”
“别说了,赶紧喊人。”
“要不要先试试行不行得通。”
“看着是没之前那么厉害,都没滋滋滋的声音了。”
“还是试试吧,别我们嚷嚷半天,最后行不通。德叔,家里有没有不要的塑料?”
德叔翻出一个空瓶子扔出去。
塑料瓶咕噜噜在地上转了几圈后停止不动,雨水滴滴哒哒落下来,过了几分钟,塑料瓶才变形破损。
村民心头大定,这么薄的塑料瓶都能坚持几分钟,弄个厚一点的箱子,像是收纳盒行李箱,起码能坚持十几二十分钟,足够来回运好几趟东西。
盯着雨中塑料瓶的刘光远忽然说:“我要是穿上雨披和雨鞋,能不能跑回家?”
乔奚看一眼对面的刘光远家,直线距离大概十米,几秒钟的事,风险真不大。
边上的村民哪肯让刘光远回去,等他回去了,以他性子肯接济他们是有鬼了。
这个说:“雨披材料和塑料瓶不一样,别一碰上雨水就一个洞,再说雨披又包不住脸,你想毁容啊?”
那个说:“万一慌慌张张摔一跤,可不是开玩笑的,阿香才走,你别冲动。”
刘光远心知肚明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可他真不敢,阿香的尸体是最好的震慑,眼睁睁看着阿香被腐蚀被融化,他怎么敢主动跑进雨水中冒险。
见刘光远歇了心思,德叔才有心思问乔奚需要准备哪些东西。
乔奚:“你昨天拿出来的那卷绳子,橡胶手套有吗?”
德叔回有,找来东西交给乔奚:“这个绳子行吗?”
乔奚拿在手里看了看:“多折几道用,顺利的话,一趟用不了一分钟,问题不大。”
德叔喜形于色,他比谁都盼着能从对面弄来吃的,不然他们家得被吃垮,五十几个人的吃喝实在不是一笔小数目。更怕自己家的东西被吃光以后怎么办?人饿疯了,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讨要食物并不顺利,除了刘光远家立刻同意之外。老丁的姑姑回应了,被老丁央求了好几句才松口。另一家一会儿家里东西不多,一会儿没装东西的箱子,直到这边说他们提供箱子,才抹不开面子答应下来。还有两家半点回应都没有,彷佛家里没人。
谈妥之后,就是等待,等对面准备好食水,乔奚再扔绳子过去,让绳子少淋一会儿酸雨。
第一家准备好的是刘光远家,他们喊话之后,乔奚把团成巴掌大的绳球扔过去,绳球落地点距离刘光远家后门不到半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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