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聿表情复杂,“你……脚好了?”
“好了。”
“那为什么还要带轮椅?”
“因为想在陈迟俞面前装装柔弱啊。”周望舒理直气且壮。
陈聿:……这人也是挺实诚的。
沉默片刻,他开口道:“不用带,我让人在尚府那边准备了。”
“哟,还挺细心。”
“上车吧。”
旋转门自动升起,周望舒坐上去。
陈聿启动车子,载着向市中心驶去。
抵达尚府大厦是晚上七点多,陈聿将车开进负一楼的私人车库,这个车库是只给陈家内部人员用的,里头停的车没一辆是便宜的,周望舒一眼望过去就瞧见好几辆全球限量的超跑。
可见,陈家人虽然在媒体上很低调,私生活却一点不低调。
这个车库的电梯可以直达顶楼公寓和107层,有人拿着个轮椅侯在电梯间门口,这人估计也是不理解,为什么这轮椅是为一个穿着拖鞋都走路带风的人准备的。
周望舒是为了装脚伤还没好才特意穿的拖鞋,坐上轮椅上,她翘起二郎腿,故意把贴了假膏药的那只脚露出来,今天她还特意涂了红色的指甲油,白皙的脚丫搭着那抹红色一晃一晃的,劲劲儿的,看着可一点儿都不柔弱,但等到了地方,电梯门一开,她身上气质立马就变了,有种虽然只是崴到了脚但明天就要归西的可怜模样。
射箭的场地在比较靠里的位置,陈聿推着周望舒慢悠悠走过去。
一路上,周望舒看到了数不清的健身器材,开放区域外是室内高尔夫球场、篮球场、网球场等各种球类场地,除此之外还有泳池、vr游戏厅、电影院……几乎涵盖了所有室内娱乐运动项目,而面积这么大一层楼,每天里面人均不超过四个。
直行了一段距离,陈聿停下来。
到了,射箭场地。
正在射箭的人没有注意到他们,正全神贯注地瞄准着箭靶,手上的箭矢蓄势待发。
他站得很直,弯弓搭箭的姿势十分标准,清俊眉目透着冷冽,气质沉敛,像古时读六书习六艺的王公贵族。
“咻——”
他松了箭弦,长箭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流利的线条,直奔靶心。
周望舒轻掀唇角。
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帅。
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陈迟俞半转过身来,长弓收在身侧。
周望舒立刻抬起手,笑着跟他挥了挥。
陈聿推着她过去。
离得近了,陈迟俞视线上移,看向陈聿,沉声开口:“你带她来干嘛?”
“我替他回答!”周望舒举起一只手,像个课堂里积极回答问题的好学生。
等陈迟俞的视线重新落回她脸上,她笑靥如花地说:“实在是想你,所以就叫陈聿弟弟带我来找你啦。”
大概是因为在人前,陈迟俞耳尖瞬间就红了,跟他那张清冷沉敛的脸格格不入。
陈聿的目光在他两人之间扫了扫,而后半侧脸轻笑了下。
他收回搭在轮椅上的手,往后退一步,“人我已经带到,走了。”
话刚说完,他已经迈着长腿走到了一米开外。
这一层很快就剩下周望舒和陈迟俞两个人。
一时间,空气很安静。
周望舒等着陈迟俞说话,结果陈聿都进电梯了,他也没张口。
这就有点尴尬了。
“好安静,我以为我俩不会没屁放。”
她这句话成功让气氛变得更尴尬。
陈迟俞没接她的话,但到底是开口了:“你脚怎么样?”
见他关心她,周望舒咧嘴一笑,“快好了。”
陈迟俞别开脸,冷声道:“既然快好了,你就不能等好了再出来,带着脚伤乱跑什么?”
周望舒软声道:“我不是一来就说了,太想你了嘛。”
陈迟俞没作声,像没听见一般,沉默着从旁边的竹筒里抽出一支箭搭上弓,瞄准箭靶,将弓弦拉至看起来像要绷断的极限。
这时,他才开口,声音冷硬,“这种话,你自己信吗?”
语落,他用力松开弦,箭矢以极为凌厉之势破空而出,重重钉入箭靶正中心。
似乎是因为力道过重,箭杆剧烈震动,发出了铮铮之声。
听着那如同金属震颤的声音,周望舒心头也跟着震了震。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下表情,而后气腾腾开口:“怎么不信,我就是想见你,骗你我出门就撞死。”
在发毒誓这件事上,她向来很严谨,‘想见你’和‘想你’的差别还是很大的,她的确想见他,可没骗人。
大概是被她这毒誓所动摇,陈迟俞怔愣片刻后缓缓转身看向她。
“哟,终于信我啦。”她重重哼了声。
“嗯。”陈迟俞轻轻应一声。
周望舒一愣,倒是没料到他会是这反应。
陈迟俞这人……怎么说呢,她时常觉得他是个死傲娇,但他又总是很坦荡。
“所以呢?”
她笑起来,歪头问他。
“所以呢?”陈迟俞反问。
“我来都来了,你不尽尽地主之谊招待招待我,好让我解解相思苦?”
“你想我怎么招待你?”陈迟俞还是问。
“就……”周望舒垂下长睫,做出一副娇羞模样,“教我射射箭什么的啊。”
她说完这话的一秒后,低垂的视线里出现了一把弓。
接着,一道清冷却温柔的嗓音落下:“给你。”
第26章
“给你。”
那道温柔的声线入耳, 周望舒缓缓眨了眨眼。
看着眼前那把弓,她第一时间的反应不是去接,而是抬头去看陈迟俞。
目光相撞, 说不清为什么, 她感觉像是有一抹春光透过窗,在这个已然入秋的季节,降落在今夜, 她与他视线之间。
画面仿佛真实地定格了一瞬。
待那种奇异的感觉稍稍褪去一些,她才伸手去接过他递来的长弓。
刚收回手, 她又伸出另一只手, 仰头看着陈迟俞说:“你拉我起来。”
陈迟俞知道她是想站起来射箭, “你脚没问题吗?”
“不走动就没问题。”
闻言,陈迟俞长睫下覆,视线落在她纤长白皙的五指上。
明明他们亲也亲过了,抱也抱过了, 还一起睡了两次,但此刻他竟有些犹豫,不是因为不愿意而犹豫, 是一种像只存在于学生时代的青涩, 出于悸动的不敢轻易触碰。
片刻,他缓缓抬起手,拉住她四指,拇指轻轻搭在她手背, 力道温柔地将她拉起。
“以前射过箭吗?”他松手, 从旁边箭筒里抽出一支箭递给她。
“射过。”周望舒没骗他, 但拿过箭搭在弓上时故意做出了不熟练的样子。
见状,陈迟俞也挺自觉, 没等她开口让他帮忙便主动走到她身后帮她将箭尾卡到箭弦上。
这把弓是传统木弓,周望舒平时射箭用的复合弓,作为一名曾经射箭比赛全国第一选手,她当然清楚不同弓种有不同的推弓和勾选姿势,她知道传统木工是低位推弓和拇指勾弦,她却偏偏用复合反曲弓的中低推和地中海式勾弦将弓拉开,然后表演了一个故意脱靶。
“这偏得也太离谱了吧!”她转头回去看陈迟俞,“我是不是姿势不对?”
“嗯。”陈迟俞重新给她抽了只箭。
“你把弓举起来,先别拉弓,”他一点一点教她,“握弓的那只手往下一点,用拇指勾弦。”
“怎么勾?”
“这样。”他手指搭上弓弦给她示范一边。
“把弓拉满。”
周望舒没使多少力气去拉弓,然后娇声抱怨道:“你这弓好难拉啊。”
“你要先举起来再拉。”
陈迟俞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气息拂过她耳侧,带着他身上清冽味道——
他靠了过来,身体贴着她的后背。
体温穿过单薄的衬衫触及肌肤,感官像是忽然间被放大,周望舒被烫得微微一怔。
接着,指间也传来他身上的温度,他手掌覆住来了她握弓的那只手。
他另一只手搭在弦上,帮她将弓拉满,将她整个人环在怀里。
“用肩膀带动手臂,手抬平,”他将她外扩的胳膊拉回来,几乎是将她连人带弓用力压在自己胸前,“要像这样靠位,弦碰鼻,腕骨贴下颌。”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周望舒感觉脑袋有些晕乎乎的,身体也轻飘飘的,心跳却很重。
砰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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