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营饭店的消费并不低,但却也是出名的美味,孙笑笑的目光下意识飘向厨房那边的方向,可惜什么都看不到。
她倒是想攒钱开个饭店,毕竟她对这些比较感兴趣。
她之前想尽法子都没能进这里当学徒,听说要走关系,而且不招女学徒,所以她便放弃了,今天就奢侈一把,尝尝味儿也好。
“想吃什么?”岑肆问完,没等时玥回答,就直接说,“你有忌口,我来点。”
时玥:“那您问我做什么?”
岑肆掀眸看她一眼,“客气一下。”
时玥:“……”
孙笑笑也说,“我不挑,都行。”
主要是她今天没带肉票和粮票出来,肯定得让岑肆来请客。
最后岑肆点了清蒸鱼,蒸蛋,红烧肉。
时玥盯着红烧肉看半天,最后却只能吃到一小块,因为红烧肉香料太多,又油腻,对她的胃很刺激。
“肆哥你是不是故意点红烧肉来诱惑我的?”时玥瞪向岑肆。
他的胃口总是很好,很快就干完一碗米饭,他淡定地说,“来得有点晚,没别的菜了,你多吃点蛋。”
时玥撇嘴,说道,“国营饭店也一般般吧,没有哥哥和嫂嫂做饭好吃。”
“那跟我做的比呢?”岑肆问。
“也还行。”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孙笑笑也没空琢磨他们之间的相处细节,就忙着尝这些菜的味道,的确……一般般吧,那么好的口碑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这也更加坚定她未来要开个饭点的决心。
等她再抬头,时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挪到岑肆身旁,宛若小情侣一般。
孙笑笑轻咳一声,示意时玥要含蓄一点。
时玥看过来,“嫂子,你嗓子不舒服?”
倒是岑肆忽然发觉两人距离太近,于是起身,坐到桌子另一边。
时玥:“……”刚才还聊得挺开心,现在倒是走得挺快。
时玥体力不怎么好,吃过午饭,岑肆就开着车带她们回去。
傍晚,岑肆在家吃完饭,一不小心又兜来白跃家里,二十几年来,一颗心这么不受控制,七上八下的。
岑肆是明天的火车离开,时玥特地拿出她藏着的最后一小壶酒,让两人喝一点。
她有些感冒,不能受寒,于是又挪回屋子里,拿着纸和笔,似乎在抄书。
一直到深夜,岑肆才离开,他看一眼屋里那盏小灯,心里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她这几天,倒是听话乖巧,也没有出格的行为。
岑肆默默离开后,白跃才转身回去。
时玥的屋子还亮着灯,他举步走进去,对她说,“他这么一走可能年底才回来,你也不跟他说一声?”
“哦,没什么好说的。”时玥低着头看书。
白跃狐疑地看她一眼,心里琢磨,妹妹很不对劲儿啊,她不是挺依赖岑肆的吗?人要走了,她竟然这么淡定?
白跃想不通,他上前将她的书拿走,低声说道,“玥玥,再看眼睛就不用要了,快睡吧。”
“有人放鞭炮,好吵,睡不着。”
“那也得睡,感冒会加重的,我给你拿两团棉花。”
“……行吧。”
村里响了一夜的鞭炮,第二天一大早,孙笑笑骑着一辆二八大杠过来,然后和白跃离开,他们要去砖窑厂。
时玥拾掇一下,放下一封信在白跃屋子里,随后慢悠悠地从家里出发,走去车站。
第85章 绿茶病美人在八零09
村口处的车站连个牌子都没有, 一辆类似拖拉机改装车停在那儿,后面车斗里能坐人,时玥昨天才和孙笑笑坐去镇上, 车上的人认出她来,都纷纷搭话,问她去哪儿。
时玥张嘴就说是去找嫂子。
孙笑笑在村里是妥妥的村花, 干活利索, 长相也是拔尖, 没定下婆家的时候, 不知道多少人惦记着呢。
自然大家也都认识。
身下的路很是颠簸, 时玥很快就面色苍白,她用围巾将俏生生的脸挡上,闭目养神, 于是旁的人也不答话了。
县城才有火车站,时玥去到镇上后给开拖拉机的老大爷塞两块钱,让他继续送自己一程。
大爷看到钱什么都不问, 突突开着车便走。
去县城的路比较平坦, 时玥好受一些,但是下车后, 还是扒着路边吐了出来。
经过的大妈好心扶她一把,将她带到路边的台阶上坐下。
过许久, 时玥才调整过来, 再起身,脚步还是轻飘飘的, 她径直走出窗口买票,一点儿都不像第一次出远门的人。
被围巾遮挡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秋水明眸, 说话天生自带软甜的娇嗲,售票员都忍不住多嘱咐几句,“路上有四十多小时呢,记得带点儿干粮和水,不要相信陌生人的话,不懂得可以问车站人员,还有一些穿制服的骗子,你留意一下,出站后就等大人来接,知道吗?”
“谢谢,我知道了,我跟我哥哥在一起的,他办点事晚点过来。”时玥拿着票,说完才离开。
火车出发时间在两点半,时玥找个地方猫着,手往兜里一掏,拿出一个油纸包裹的肉包子吃。
一到点儿,她就随着人流上车。
这个年代坐火车还没那么多严格的规矩,大家都是不按照号来坐,幸好这里是起点站,人也不多。
她的座位靠窗边,她坐下后,帽子一盖,抱住胳膊,就疲惫地闭上眼。
她出门没带什么行李,一些贵重的物品也放在了空间,所以她毫无顾忌。
岑肆也在这辆车,而且还在上一个车厢,路上还有四十多个小时,她也不着急去找人。
这年头到底还是谈爱色变,她哥哥,孙笑笑作为主角都含蓄得不行,更别说岑肆那个老古板,他身上束缚太多,又怕伤到白跃自尊心,在没有给到她名分之前,他肯定不会带她离开家。
还不如她直接离家出走呢。
绿皮车轰隆轰隆出发,岑肆侧目看向车窗外,心里怅然若失,变得空荡荡的,与此同时,担忧和恐惧也交杂着溢出,让他连呼吸都变得沉重,眸底幽沉似墨。
他估摸着大半年后应该能回一趟家,那时候正是她生日,到时候再跟白跃提一下……
往常他也不觉得时间有多难熬,但是如今每一秒过去,他都觉得十分漫长。
岑肆不再看窗外,低头看向左手手腕处一根红绳编织的歪歪扭扭的链子,那是小丫头跟着孙笑笑做出来的,因为太丑,她扔到了一边,转头看到他又笑嘻嘻说是为他“精心编织”的。
她给他戴上后,他就没摘下过。
指腹摩挲着红绳,岑肆深呼吸,将僵直的身躯放松,往后微微靠去,他是真怕自己会在下个站就掉头回去,起码把小丫头带上才好。
虽然跟乡里邻居打过招呼,但是他们又怎么能时时刻刻看着她呢……
岑肆脑子里就没停下来过,傍晚时,车厢里开始飘着各种食物的气味,岑肆没什么胃口,也没动家里准备的干粮。
隔壁车厢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吵吵嚷嚷的,岑肆听到动静也往后看一眼。
车厢里也有人在议论。
“有个小姑娘,上车后就没动过,坐在旁边的大妈好几次叫她,她都睡得死死的……”
“啊?怎么回事?不会是出事了吧?”
“不知道呢,这不是饭点了吗?大妈又喊她,拉开她帽子一看,那脸啊白得跟面粉一样!”
“可是摸着还是有呼吸的,就是大妈不敢往哪里坐,想要换位置……”
……
岑肆闻言,起身往后面的车厢走去。
车厢里相当热闹,列车员正跟以为大妈说着什么,其他人都在一边看热闹,还有人去察看靠窗坐着的女孩的情况。
岑肆也瞥一眼过去,随即僵住,红棉袄,红色毛线帽,红色围巾,一身红艳艳的,生机勃勃的颜色,火焰一般燃烧,但是总会出现在那个纤弱苍白的丫头身上。
只不过此时他看不到她的模样,她帽子拉得很低,围巾也遮住鼻子以下,她就这么安静靠着窗似乎睡着,对周身的吵闹丝毫没有察觉。
但是岑肆知道是她。
原来这一个多月的相处里,他对她的身影已经那么熟悉。
他快步走过去,制止正欲去推搡女孩胳膊的列车员。
“同志你……”列车员疑惑看向他。
“她是我……妹妹。”
岑肆伸手搭在时玥肩上,轻轻拍一下,喊人的语气却格外冷硬和严肃,“白时玥。”
刚才一直没什么动静的女孩,这回儿撑起眼皮,支起身体,软软朝他唤一声,“肆哥……”
周围有人松一口气,“原来真是睡着了……”
“真要吓死人啊,这当哥哥怎么放心她一个人坐?”
“许是没抢到一起的位置?”
“兄妹两人长得是真俊呐……”
旁边的人都盯着,岑肆心里头万千思绪暂时压下,他朝时玥伸手,低声说,“去我那边坐。”
列车员自然也不会干涉,反正有位置就坐。
时玥握上岑肆的手,被他拉起来。
“行李呢?”岑肆问。
“没有带。”
“……”岑肆抿紧唇,牵着她离开,感觉她头重脚轻走路不稳,他几次回头,剑眉紧锁,众目睽睽之下却不好将她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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