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无声

    午夜时分，听到外面“拍拍”的声响。我知道是下雨了，这是今年秋天的第一场秋雨。
    已经是好久好久没能听到这种声响了。说是秋雨无声吧，那是因为秋天的雨，大致都下得很小。它们轻轻松松地落下，而且是不知不觉地，在夜静更深的时候，悄悄地落下的。
    要不是外面的铁皮房子，我们是不能听到秋雨的声响的。而自从外面盖了铁皮房子之后，每次下雨，只要积水从二楼上汇集滴下，我们总能知道外面在下雨了。之前没盖铁皮房下秋雨，却是很难听得见的，因为那小小的雨滴落在坚如钢锭的水泥板上，根本不能让你听出秋天的雨声。所以我们常常是天亮一觉醒来，打开窗户之后，才能看到外面的世界湿漉漉的；才会“哇”的一声，说“下雨了”！是啊，下雨了，下了一场秋雨了。因为有了这铁皮房子，我们就不要等到天亮了，我们就知道今晚下了一场秋雨了。
    虽然是铁皮房的声响，告诉我们下了秋雨。然而这秋天的雨，却本来就是无声无响的，不管它们怎么下，都不会下得到处流泄、大发水灾。往往夜间下一阵子，上午再下一点点，到了中午时分，就没有多少雨了。所以水泥地板上的水，也就都干了，有的地方甚至又恢复原来的样子。而且今晚的这一场雨，我知道肯定是不会下得很久的，因为根据铁皮房子“拍拍”的声响，我们就能知道，这雨，也实在是太小了。
    从小就在低矮瓦房里长大的我们，听惯了春夏秋冬的雨声沙响，这让我们感觉很幸福。我是很爱住在瓦房下面的，很爱感受那“沙沙”刷响的雨声！可是自从后来翻盖了水泥房，就再也听不到下雨的沙响了。很多不管是翻盖了新房，还是从乡下搬到城镇的朋友，都不可能没有这种失落的感觉。其实，住在瓦房下面听雨，那是人类亲近自然的一种真美享受。
    所以现在说起在瓦房下面听雨，心中不免激起一些快感，神经也开始兴奋起来。春天的雨，虽然不大，但却下得长久，下得连续而紧凑。所以春天的雨，打在瓦房上，是一片长久而且不间断的沙响。夏天的雨，下得又大又猛，时间也短，但却下得轰轰烈烈，在瓦房下听雨，那是有一种非常紧张的快感。加之天上的雷声轰响，夏天在瓦房下听雨，有一种开天劈地的惊爽感觉。冬天的雨是较少些的，但有时下了，却也总是一阵阵的，它们的响声，也比较轻狂，但却有一定的节奏感。而只有秋天的雨，它们总是轻轻松松地，静静悄悄地在夜间下着，那雨打在瓦房上，滴滴答答的响，让你的梦，悠长悠长的好长。
    因此若论瓦房下听雨，那是要在秋天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你欲眠还醒的时候，在突然间，从天上传下来轻轻的，而且松松垮垮的沙响。那声音从你的耳朵传到你梦里，在你半梦半醒的时分，让你或者醒了听着音乐般的沙响，或者睡了听到天籁般的音乐。让你不管是醒了还是梦了，都能感受到秋雨的美妙，感受到世界的和谐。这种美妙的和谐之感，让你在不知不觉之中，睡得更甜更美更香，这就是我想对你说的秋天的雨。秋天你在瓦房下听到的，是有着如音乐般温暖沙响的雨。
    虽然后来我们有了水泥房，生活也过得好些了，然而，这种不管是春天、夏天，还是秋天、冬天的瓦房沙响，却再也没能听得到了。于是这种音乐般的灵感，也就荡然无存了。甚至因为经常没有听到下雨的声音，连对下雨的感觉，也不断地消失殆尽。我们的触觉往往是一觉睡到天亮，醒时才发现外面正下着雨。后来又感觉雨是那么的讨厌，下得让人出行和生活都很不方便。因此，如果没有瓦房雨声的沙响，如果我们不需要喝水，如果我们连地都不种了，下雨，就成了我们生活的多余和累赘。
    这是我对现代生活的一种感觉，不是因为自己跟不上时代，而是生活确实如此。随着人类社会城市化的不断深入，一些温暖如瓦房下沙沙的雨声感觉，不断地逃离我们的生活。这种自然、和谐之美，不是你能用音乐演奏得出来的。那是天籁之音，那是一种鬼斧神工的美妙和谐，非你我所能弹奏得了的。这种感觉，决不是我个人的感觉，不信你可以问一下有住过瓦房的朋友，问一下他们的感觉，问一下是不是有这种久违的快乐，从你的心中，慢慢地隐影并消失了。
    因此有时去山区游玩，或者路过乡下，当我们依然能看到一排排瓦房的时候，我常常想，能住在这样的环境里，总是更能亲近自然的。如果是在秋天，在秋天到来的雨季节里，能住在瓦房里面，听着雨点打击瓦片的声响，你就一定能感受到一种音乐般的自然之美。这种美，它似有似无，似无又似有，就象我们在寂静之中，欣赏着音乐。又象我们在音乐中，欣赏寂静。这种似有似无的声美，才是一种自然的惬意和谐之美。
    所以，在这秋雨的晚上，我想和你说的是，秋雨——无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