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挚,你真的决定了吗?”
“嗯。”
转业手续办下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林挚又屁颠屁颠地跑回到戒毒所,继续他的“陪护”生活。
叶柠一醒来,就看见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在床边,离她很近。
以为离开的人,结果又回来了,叶柠伸出手指触碰他有些凌乱的头发,心绪复杂。
“学姐。”
林挚从眯睡中醒来,看到她犹豫收回的手指,感到一丝开心,如弹簧一般跳起来,跑到桌边拿保温壶。
“我妈妈炖了排骨汤,我特意给你带了一些过来。”
从壶中倒出一碗,他献宝似地端到叶柠身前,让她喝:“你尝尝呗,很好喝的。”
叶柠翻身坐起来,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然后坐到床边,接过那碗汤。
拿勺子舀起一勺,叶柠试探着往嘴里送,温热的汤入口,缓缓送进胃里。
“很好喝。”
“那就好,”林挚盯着她喝汤,嘴角不自觉上扬,“你要是喜欢喝,我让我妈教我,我再给你做。”
“没必要这么麻烦,”叶柠拒绝了他的好意,“已经够麻烦你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了。”
林挚急忙解释——
“这都是我自愿的,你千万不要有负担,学姐你...!”
叶柠突然倒在床上,痛苦地抱住自己,没有一丝犹豫,她一口咬破嘴唇,让自己短暂清醒片刻,而后努力去够床边的绳子。
毒瘾发作,在变成那个疯狂的自己前,她想要捆住自己。
而林挚一把抢走粗绳,坐到床上,将她环在怀里、死死抱住。
“别怕,别怕,我在。”
她手腕、背和肚子上都是勒痕,额间也有伤口,那是她控制不住时撞的。
不能一直让她自己忍受,不然等从戒毒所出去,她就要被送进医院了。
“不要,”她再次咬紧下唇,磕磕巴巴地说,“会、会伤到你...”
不能,她不能再给他造成负担了。
意识越来越模糊,叶柠逐渐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像一只暴怒的野兽一般嘶吼、狂怒,痛苦极了。
“不能撞,别。”
林挚扶住她往墙上撞的头,手臂因她多上数道刮痕,混乱之中,脸庞也没保住,下颌被刮破一角,微微出了点血。
为了阻止她伤害自己,他以伤害自己的方式作为交换。
陈澍。
林挚恨不得立刻给死去的他补上几枪。
害人不浅,死有余辜。
压下心中滔天怒气,林挚心疼地亲着她冒汗的额间,哄着她:“我在,我在啊,我陪着你。”
叶柠突然哭了起来,嘴巴不自觉道:“我想要...呜...”
已经发过几次了,林挚看着她痛苦万分的模样,心中也有几分动摇。
到底何时是头?
他陡然觉得好无力,眼看着她在吃苦,可他却帮不了她,只能空看着。
毒瘾渐渐变淡,叶柠脱力,彻底倒在林挚怀里,低声喘息着。
而林挚埋首在她颈间,几滴泪顺势而下,落到她肩上。
沉甸甸的,似乎滴进了叶柠的心间,浇灌她已经干涸的心灵。
晚上,林挚坐在她床边,守着她睡着。
叶柠没有睡意,眼里心里都是他,悄悄看了好几眼之后才将头埋到枕间,闷闷地说:“你去睡吧,这几次发作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今天白天发了,晚上就不会了,别耽误了你休息。”
林挚摇头,坚持道:“你睡吧,等你睡了我就去睡。”
“可我睡不着,”叶柠猛然转过来,盯着他看,“要不我们来聊聊天吧。”
“想聊什么?”
“嗯......聊以后想做什么。”
从戒毒所出去,她和他就应该要分道扬镳了。
林挚坐直身体,端正态度,认真对她说:“我提交了转业申请,如果没有意外,以后就是在警局工作了。”
“为什么?”
叶柠不敢相信,他不是很爱军人本职吗?
怎么会突然转业?
“你不也不想回去了吗?”林挚看她一眼,“你觉得累,我也觉得啊,而且转业之后,虽然忙但是陪家里人的时间也会变多。”
她并不相信他这套说辞,“你花费多大力气才在军队里留下来,这次建功,马上就可以往上升,现在放弃,真的不太值得。”
“这里有更值得的人和事。”
说完这句话,林挚与她对视,然后笑了。
“那你呢?”
叶柠迟钝片刻,而后开口:“随便找个工作,养活自己就行。”
“你不想回去了吗?”
这次她是最大功臣,此次任务之前她早已是特种部队的教官,听上头的意思,是想把她再往上提。
毕竟是去过猎人学院,且以前三名次回来的人,对于这样的人才,军队方面没理由不珍惜。
带林挚的排长和叶柠是同一届进的军队,曾多次毫不遮掩地在他面前表示过对于叶柠的钦佩。
“第一狙击手”、“天资高”、“女队永远的第一”、“名副其实的枪王”……
林挚耳朵都听到起茧了,也曾怀疑过是不是排长言过其实,直到那次几大军区联合比拼,叶柠作为代表参加,所有的质疑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显得十分可笑。
“比起我,你才是更适合军队的那个人。”
林挚诚恳万分,叶柠看着他这副面孔,突然有点难过。
“可是我...”她低头看身上的被子,伸出手张开,“握枪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一个狙击手,连枪都握不稳了,真是天大的笑话。
“不是一次,我试过了,只要抓起枪,我的手就会开始抖。”
“这样的我,又怎么可以回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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