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是皇上进来了,绿萝就“噗通”一声跪下来了,一边磕头一边哭道:“皇上,你要给我们小主做主呀!有人要害我们小主,先是在回宫的路上撒了黄豆,被发现了之后,居然放野狗来咬小主。小主现在还昏迷不醒,人事不知。皇上,你一定要为小主讨回一个公道呀!”说着就一下下地磕起头来,连额头都流血了,都没有停下。
“李泉江,把人扶起来!”看着这宫女一头的血,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随后望向站在一旁的余姑姑:“姑姑,现在信婕妤怎么样了。”大致情况在路上,水木已经向他汇报了,但是具体怎样还不清楚,他有些担心那个丫头。
余姑姑摇了摇头,神色也有些不好:“刘院使已经进去了,但是情况很不好,“皇子”是肯定保不住了。现在秋至和医女们正打算把胎儿排出来。”她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但幸好他们本来就打算再过半个月,就让信婕妤“小产”的。现在虽然提前了一点时间、有些仓促,但好在一切都准备妥了,倒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一听小主不太好、小皇子也保不住了,绿萝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就连芳华殿其他的奴才也忍不住抽泣起来,只是碍于皇上在,不敢哭的太大声,只能捂着嘴巴在旁边哭,尤其是小东子。自看到小主的惨状之后,眼泪就没有停过,现在眼睛肿得比核桃还大了。
林依兰虽因为他年纪小,平日里也最疼他,对他也十分照拂,有什么好事都会先想到他,所以小东子对林依兰极为感激,忠心程度可以说是仅次于绿萝了。现在小主变成这样,他自然难过地要死。
“你们小主还没死呢!哭什么!”周承谨此刻的心情异常烦躁。虽然他们哭得声音不算大,但他可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加上心情不好,那此起彼伏的哭声让他的心情更加糟糕。
“朕过去看看。”说着就径直进去了。
一进芳华殿,他就看到林依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身上更是插满了金针。心中一紧,连忙上前询问。
“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在身上施针?不是内力消耗过度吗?”他一直以为这丫头之所以会晕倒是因为内力的消耗超过了身体负荷才导致的。
“是内力消耗过度,但是不是她自己的内力,皇上,微臣发现,信婕妤的身体里面似乎有别种的内力在游串。就是这种内力才使得信婕妤一直昏迷。”刘院使啧啧称奇,“不过好在,这异种内力,似乎比较温和,并没有伤害到信婕妤。”
“镇国公曾经输入了一部分自己的内力给信婕妤,用于她修炼。”阿娘传她内力的事,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原来如此。”刘院使点了点头:“只是信婕妤修为尚浅,还不能掌握镇国公的这丝内力,这次强行激发,使她本身受到了冲击才昏了过去。虽然这股内力还算温和,但任由它在信婕妤的经脉游串,迟早走火入魔,还是要及导倒进信婕妤的丹田才是。”刘院使叹气道,本以为是个简单的差事,没想到却是这么大一个麻烦。
“那你赶紧把这内力给导过去啊”他抓了抓头,有些烦躁地说道。
刘院使:“……”要是事情有那么简单的话,他还用得着说那么多废话吗?
但对面的是天子,他自然不可能当面怼回去,只能委婉地说道:“微臣医术不精,若是普通的内力,微臣还有办法,但是镇国公的修为远在我之上,加上镇国公的内力特殊,微臣实在不能医治,只能暂时用金针封住信婕妤的经脉,减慢这股内力地运转速度。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让这股内力归位,还得镇国本人出手才行。”
周承谨怒道:“镇国公早就已经回到了边关,你要朕上哪给你找人。”一想到这丫头可能会死,他的心情就更加烦躁了。
刘院使想了想说道:“也许千相会有办法,千相的修为虽然不及镇国公,但微臣知道,千相精通医理,且修炼的功法和镇国公同源,想来可能有办法。”现在整个满京城中,唯一可能救信婕妤的,也只有千师的儿子,千明镜了。
“李泉江,你去把明镜叫过来,不要让人发现。”听刘院使这样说,他立刻对李泉江去找人了。
“是。”李公公也没有迟疑,即刻去办了。
“皇上,信婕妤受到了袭击,这“胎”是保不住了,奴婢们必须现在“落胎”了,不然后宫里那些人是要起疑了。”姑姑秋至严肃地说道。
“落吧!”周承谨闭了一下眼睛,语气阴沉地说道。
“那先请皇上回避,孕妇小产是晦气之事,皇上实在不宜呆在这里。”既然做戏就要做全套,若让人看出端倪可就不妙了。
“你们好好照顾信婕妤。”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那个丫头,随后他一脸阴沉地出了芳华殿。
“刘院使,你也先出去吧。”秋至看着刘院使说道,毕竟是“小产”,太医在的话也多有不便。
“那行,这里就麻烦你了。白寇白芷,你俩小心行事。”刘院使对着两个双胞胎孙女说完,也随着庆元帝出去了。
周承谨一出芳华殿的大门,就发现殿外多了几个人,不知何时,永寿宫的端婕妤和江采女过来。此刻正一脸焦急地在院中踱来踱去。
看见他出来了,立刻迎了上去:“嫔妾参见皇上,皇上,林妹妹在怎么样了。”虽说是向他行礼,但端婕妤的目光完全不在他身上,不住地往他身后的芳华殿看。
永寿宫离林依兰的延华宫比较近,林依兰遇袭的时候,她都已经入睡了。但延华宫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这边也被惊动了。一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小太监过来禀告,说是信婕妤出事了,她立马换衣服过来了。
“你也别看了,孩子没保住,信婕妤也不大好了,此刻正昏迷着呢!”周承谨的语气不好,他现在心情烦躁,也懒得安慰别人了。
“怎么会!”端婕妤不由地倒退了两步,被身后的江采女给扶住了。
“杜姐姐,你小心。”江采女一把扶住端婕妤道,她和端婕妤同住永寿宫,延华宫的动静她也听见了,就和端婕妤一同过来了。
“白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怎么就这样了!”端婕妤没有理会江采女的关心,她现在整个人都处于失魂落魄的伤心之中。
她和林依兰的关系是真的好,她自然希望她能平安生下这个孩子。白天她们还在一起聊天呢,哪知还没过夜呢,这天就完全变了,依兰不止孩子没了,连性命都有危险了。
而这时,芳华殿门打开了,一盆盆“血水”端了出来,更加刺痛了众人的眼,本来已经平复的众人又开始哭了起来。端婕妤和江采女也忍不住抹了眼泪。
虽然周承谨知道这是假的,但还是被激得血气上涌。
“你们几个,把事情的前前后后,一个字不落得给朕说清楚,朕要知道,是哪个胆大包天的竟然敢谋害龙裔。”不过就是放出阿姐要抱养信婕妤的孩子,就能引得有心人下这样的手,若是让那些人知道怀孕的事阿姐,那手段只会更加狠厉。不借着此事杀鸡儆猴的话,到时候恐怕会更加麻烦。
看来这紫禁城还是太平静了,才让那些人忘记了他的手段!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可不是句玩笑话。
第71章 调查
“……之后小主倒了下来不省人事了。”此时众人已经来到了延华宫的正殿,水木正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始末讲述开来。
“你说野狗只袭击信婕妤一个人,对于你和去叫人的绿萝熟视无睹?”周承谨询问道。也不知道是有人暗中操控了野狗只攻击信婕妤一人,还是信婕妤身上有什么东西吸引了野狗,使得它们只盯着信婕妤一个人。现在看来,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
“回皇上,是的,那些野狗就像是发了疯一样,只盯着小主一人。不仅如此,这些野狗似是被训练过一般,每个都赶得上后天一重的武者,且一个个都凶猛无比、悍不畏死,远比普通武者难对付。”水木肯定地说道。
“朕倒不知道,朕这后宫居然还有这样的人才,居然能驱使野兽去他们做事,让这样的人才呆朕这小小的后宫,还真是屈才了。”周承谨冷笑道。他原以为,是那丫头身上被人撒上了什么药粉,才引得野狗的追击,现在看来,恐怕是双管齐下,两者皆有了。
手指敲击着桌面,他突然想起一事,若有所思道:“还有,你刚才说信婕妤是突然倒地的?”
“是,小主当时正和野狗厮杀,但好像内力不支一样,突然就倒在了地上,这才被野狗撕开防线。”水木回想起当时的画面确定地答道。
他当时真的以为信婕妤是在劫难逃了,幸好信婕妤突然爆发了,把野狗击飞,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不过现在情况也没有多好是了。
“你们当时看到的情景是怎样?”他没有理会水木,反而向芳华殿的其他人问道。
“是,的确如水木所说,小主是突然倒地的,只是奴婢觉着,小主不像是内力不支,倒像是……像是腿被什么东西打了一样,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绿萝绞尽脑汁去形容当时的那个画面。
腿被击中!
周承谨眼神一凝。
这里面果然有问题。
这丫头的修为他清楚,虽然修为尚浅,但是基础极为扎实,内力绵厚悠长,从他们遇袭到绿萝带人过来,这里面隔得时间并不长,这丫头按理说不会出现内力不支的情况。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在这丫头对战的时候,暗中用东西打中了她腿部的麻筋,瞬间破坏了她的平衡,才使得这丫头突然倒地的。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更加冰冷了。
三年前,他借着赵贵妃被袭之事,把这后宫上上下下清理了个遍,把那些有武功却不属于他的人全部处理掉了,却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的存在。
听到刚才绿萝和水木的陈述,端婕妤是彻底忍不住了,站了出来,咬牙切齿道:“皇上,这人摆明是想要谋害皇嗣,你一定要为林妹妹做主,查出真凶,让此人碎尸万段。”语气里充满了杀气,连旁边的江采女和其他人都惊住了。
端婕妤平日看着端庄冷静,一股大家闺秀的做派。但永昌伯府毕竟是武将世家,端婕妤虽然不会武功,但骨子里还是遗传了祖辈的雷厉风行、杀伐决断。之前是被林依兰遇袭一事惊了心神,现在已经缓和过来了,又得知她被如此对待,她也顾不得在庆元帝面前装优雅了,直接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周承谨倒是对这个端婕妤有些刮目相看了,平日只觉得是个气度高华、端庄娴雅的后宫妇人,他看着永昌伯一直对他忠心耿耿的份上,对她也多有优待,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脾性。
果然,能和那丫头交好的,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乖顺。
想到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林依兰,他的心中又沉了下来:“你放心,朕自然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朕会让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语气森冷彻骨。
庆元帝的语气没有吓到端婕妤,她反而点了点头:“既然皇上心里已经有主意了,那嫔妾就放心了。现在估计芳华殿的事情已经完了。嫔妾去看看妹妹吧。”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哀伤起来,这些日子她和兰儿绣了那么些肚兜和虎头鞋,怕是用不上了。
“现在夜深了,你还是先回去吧。且信婕妤还在昏迷,太医和医女都在尽力医治,你在也不方便。”若是平时,他也就准了,但等会明镜会过来,帮那丫头导回内力。端婕妤要一直呆在这里就不好办了。
不止是她,这宫里的其他人也要支开。
端婕妤看庆元帝脸色不好,也觉得她现在留在这里的确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还要照顾她,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先回去,明天再来看兰丫头:“既然如此,嫔妾在这里也不添乱了,先回去了,明天再来吧!”说着,向庆元帝行礼告退,同行的江采女看端婕妤走了,也连忙行礼退了出去。
出了延华殿的端婕妤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旁边的芳华殿。
此刻林依兰的“胎”已经落下了,一切都已经收拾妥当了,看上去和平日没什么不同。只是这一屋子的血气和还躺在床上一脸惨白、昏迷不醒的林依兰,提醒着众人,刚才发生了什么。
“你们务必要好生照顾你们小主,要是醒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看着这个样子的林依兰,端婕妤的眼泪又忍不住下来。
“端婕妤放心,奴婢会的。”绿萝也忍不住哭道。
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了现在这个地步,明明刚才还和小主有说有笑,说老爷他们进京,她们该怎么怎么的。一眨眼的功夫,一切都变了,小主的孩子没了,连自己都一直昏迷着。
她该怎么和大少爷交代啊,又该怎么和老太太、老爷交代啊。
自小主遇袭之后,绿萝就陷入了无休止的自责之中,连什么时候睡去的都不知道。
端婕妤这些人一走,周承谨彻底冷了下来。
“余姑姑、小麦子,去查。”周承谨冷声叫道。
“是。”他们俩都算得上是庆元帝的心腹了,自然知道这话中的含义,立刻领命下去查调查事情的始末。
不到半个时辰,两人都回来了。
余姑姑:“回皇上,信婕妤外面穿的衣服,的确被人撒了引兽香,这种香在我们常人闻起来是无色无味,但对于嗅觉灵敏的动物,包括犬类来说,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一般都会用来调教凶猛的野兽。
而信婕妤衣服上的引兽香和普通的引兽香还不太一样,像是有人刻意调制的,能让动物更加狂躁。还有,奴婢刚才看了一下信婕妤的身上,发现小主右腿小腿处,的确有一处指甲盖大小的淤青,应该是被石子之类的东西击中的。”
小麦子:“皇上,奴才刚刚也去看了那些被击毙的野狗,发现这些野狗的喉管都是被处理过的,发不出声来,且它们的牙齿,爪子都异常锋利。
皇上,一般犬类、尤其是野狗,爪子因为经常刨土的缘故,都磨秃了,一般是伤不到人的。但是这些野狗的爪子都异常尖利,甚至和野猫一般,爪子还能伸缩。且这些野狗身上长满了瘤块,不像是自然形成,像是被灌输药物导致的。由此可见,这也野狗极有可能是被人饲养的。
还有,刚才余姑姑所说的石子,奴才也去看了,但现场没有石子钢珠之类的暗器,但地上全是黄豆,想必那暗中之人是用黄豆打中小主的。”
两人的调查结果在周承谨的意料之中,他冷笑一身:“先是黄豆,再是放野狗,眼看着计划就要失败了,就暗中偷袭。朕倒不知道,信婕妤到底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竟让人如此想要置她于死地,置朕的皇嗣于死地。”说着猛一拍桌子,桌面瞬间就四分五裂了。
在场的人全都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等庆元帝自己消气。
“你们立刻去捕杀剩余逃窜的野狗。这里面不简单,给我往死里查。”这个隐患务必尽快消灭掉,否则麻烦不小。
“芳华殿的宫人都被迷晕了,现在你来看看信婕妤怎么样。”叫人把被迷昏的绿萝等人搬出去,周承谨对站在一旁的千明镜说道。
“你还真是有脸,大晚上把我叫来,就是为了给你的小老婆看病。”千明镜却没有动,抱着胳膊,一脸讥讽地说道。
任谁大半夜被人从床上叫起来都不会高兴,何况被叫过来后,还是给这家伙医治他的小老婆,他心情能好才怪呢!
“你到底帮是不帮!”周承谨只感觉自己头上的青筋直跳,虽然早就做好被这人刁难的准备,但看到这家伙还是这么欠揍的样子,他真想一拳揍过去。
阿娘的三个儿子,大哥千丈,为人最稳重可靠,最小的秋霜更是这世上难得的好孩子。只有这卡在中间、和他差不多大的老二,性子最为欠揍。他可以说是完全遗传了阿父的智商,却没有继承阿父那会说话的本事,总是一句话能把人噎死。因为两人年纪差不多,他俩小时候可没少打架;就算他现在做了皇上,这人也经常在朝堂上,为了鸡毛蒜皮、芝麻大点的事和他掐起来。
总之,这人是没一次让他顺心的,若不是情况紧急,他也不会求到他头上。
“不帮!你小老婆的死活关我什么事!”果然,千明镜的回答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你!”若不是打不过,他真想把这人狠狠地揍一顿。努力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怒气,周承谨嘲讽道:“你是不是嫉妒我身边美女如云呀,不像某个老光棍,一大把年纪了,估计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吧!想想也真是可怜!”说着一脸同情地看着他。
“你少用激将法,没用!”千明镜还是不为所动,“你身边女人再多有什么用,全都是看在你的身份地位才对你献媚讨好的,每天想着的都是怎么从你身上获取荣华富贵,有一个是真心对你的吗?没有!”
他光棍怎么了,他光棍,他骄傲。还有,他正风华正茂,一点也不老!
“那总比你每天冷冷清清、身边连个端茶倒水、打扇暖被的都没有,来得好。”周承谨不甘示弱道。
“谁说我身边没有端茶倒水的?那么多小厮都是白拿月例的吗?就算我要找个暖被窝的,我只要稍稍放出点风声,你信不信想要嫁给我的女人能从城东排到城西!”他只是不想成婚而已,若是想的话,何须拖到现在。
“大话还真会说,也不知道是谁当初为了躲避麻烦,放话说喜欢男人,现在身边不仅连女人都没有,甚至连个男的都恨不得离你八丈远。上次你和武侍郎的儿子一起出去喝酒,一夜没回来,武侍郎就告到了我这里,说他们家当代单传,就一根独苗。恳求我跟你说说,让你高抬贵手,饶了他们一家。”他继续讥讽道。
不到三十岁的内阁大臣,还没有成婚,又是镇国公的次子、庆元帝的养兄——千明镜,当初可是许多世家勋贵争相联姻的对象。虽然年纪大些,但他长相俊美,但还是许多闺阁女子对他芳心暗许。他说想嫁她的人能从城东排到城西,在当时来说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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