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现在一举一动都在众目睽睽之下,庆幸她是在法务部里,若是在外面,恐怕早被职员眼神杀的尸骨不存。
仙人掌被她丢弃在桌旁的纸篓里,养了两个多月,随手这么一扔多少有些触动。
“以后不要养仙人掌了。”陆子初终于放下文件,汤总也因为他的动作,站直了身体,同他一起望向顾笙。
看样子,陆子初是真的着了顾笙的魔。
今日下午陆子初突降公司,从秘书口中得知陆子初现身法务部,汤总从座位上弹跳起来险些吓出一身冷汗来。
阿笙靠着工作台,挑眉看着陆子初,并不应声,但眼里情绪,陆子初却一目了然,她在问他为什么?
“仙人掌适合懒人养,你太勤快。”陆子初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把文件递给汤总,站起身,垂眸看了一眼她端过来的柠檬水,眼里浮现出莫名的光辉。
端起茶杯,另外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乖。”
此话一落,法务部似是感染了病毒,同时好几人突兀的咳嗽着,陆子初眸光就那么淡淡一扫,真好,咳嗽声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再次恢复平静。
他每次摸阿笙的头,阿笙都会有一种错觉感,仿佛自己是个宠物,或者是个孩子。
陆子初并不希望阿笙养仙人掌,每养必死,她又是喜欢花花草草的人,难免会有坏情绪的时候。
06年秋末,她捡了一只很小的流浪狗,抱到了望江苑,他找人专门做了一个小木屋给狗住。
最初两天,狗的胃口还不错,她喂它吃东西的时候,它会讨喜的伸出舌头舔她的手,她看了也觉得欢喜。
第三天的时候小狗病了,连带影响了她的三餐食欲,她有时候会在看书间隙,拿着书蹲在狗屋前看着小狗发呆。
吴奈有一次见了,隔着栅栏对阿笙说:“这狗怕是活不成了,你要是喜欢养狗的话,改天我送你一条。”
前半句残忍,后半句温情。阿笙笑着拒绝了,回到家里对他说:“或许一开始我就不应该抱它回来。”
生命无常,人如此,动物更是如此。
那条狗最终还是死了,他把它装进盒子里,带它离开望江苑的时候问她:“要不要再看最后一眼?”
“不看了。”
她转身进屋,并不看他手中的盒子,看似毫不留恋的背影,残酷的同时,却从灵魂最深处流露出浓浓的脆软。
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阿笙桌面上摆放着几个木头相框,不是自照像,而是植物和蝴蝶标本,手写英文注释,当然还有那罐遗失了仙人球的陶罐,凌乱累积的书籍……
她维持着曾经的习惯,一如往年。
柠檬水泛着淡淡的酸,但颜色温暖,曾经的阿笙回来了吗?博览群书,有思想,有智慧,对精神的追求远远高于物质享受……
“太酸。”他说着,把水杯送到她唇边,周围人是怎么看她的,阿笙已无暇深究,几乎被迫的喝了一口。
她觉得还好,不酸啊!抬眸疑惑的看着他,还是说她口味太重了?
陆子初笑出声,把那杯柠檬水喝完,阿笙脸红了,发现的太迟,她刚才喝过的地方被他温情覆盖,这人……
章小贝从外面走进来,很“不小心”的看到这一幕,镇定自若的走到椅子前,只可惜坐空了,“砰——”的一声跌坐在地,疼的钻心。
这算不算高调秀恩爱?
陆子初没有在法务部久待,一杯柠檬水喝完,拍了拍阿笙的肩,什么话也没有,就和汤总一前一后离开了。
就在他消失在法务部的下一秒,刚才还寂静无比的办公室忽然间热闹无比,众人视线纷纷朝阿笙射杀而来。这样的眼神,较之她和汤总传闻更加犀利,不敢置信中夹杂着显而易见的震惊。
说起来,刚才陆子初和顾笙并没有怎样互动,但一言一行,哪怕是一举一动都透着熟稔和默契,私底下不知往来多久了。
在法务部职员眼中,阿笙是个很安静的人,沉默寡言,做事很有主见,最重要的是专业素养让人挑不出毛病来,但她再好,一旦和陆子初扯上关系,怎么看都有些匪夷所思。
也许,陆子初在他们眼中是站在云端的人,俊雅帅气,智慧儒雅、他是一位学者,但在商界游走却可以做到果敢决断,而顾笙和他们距离太近,失去了所谓的神秘和幻想,所以众人才会在看到这一幕时冲击力这么大。
陆子初和顾笙是什么关系?这样的问题不仅仅法务部好奇,其他部门隔着法务部虚虚掩掩一面玻璃,宛如雾里看花,猜测外加好奇,不知死了多少脑细胞。
职员和上司暧昧暖情,谈不上羡慕,反倒是充满了质疑和腹诽。
阿笙很清楚,经过法务部风波,有关于她的风言风语将会愈演愈烈,一个汤总已让她腹背受敌,更何况绯闻对象是陆子初了。
办公室职员,有人含蓄,有人明朗外向,有人能够潜藏心事,有人喜欢开门见山…所以有人偷闲前往法务部,询问她和陆子初是什么关系时,阿笙真的很为难。
职员甲小声翼翼道:“顾笙,你和陆先生是什么关系?”问话犹显迟疑,似乎阿笙只要说出“恋人”两字,她就会晕倒一般。
“你和陆先生该不会在谈恋爱吧?”职员乙用手掩住嘴巴,小心的看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道:“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职员丙惊呼一声,猜测道:“难道是上次?boss似乎对你很特别。”
询问声此起彼伏,若是往常,胡主任早就驱赶她们离开了,但如今就连胡主任也懵了,虽然搞不清楚陆子初和顾笙是什么关系,总之不简单就对了,有人围着阿笙七嘴八舌,他也只是远远的看着,不敢贸然呵斥。比起法务部主任威严架子,他更想保住他的饭碗。
章小贝起先坐在一旁看热闹,原以为阿笙会焦头烂额,尴尬不已,谁知她依然能够闹中取静,慢条斯理的整理着一大堆材料。
章小贝喝了一口水,佩服。
阿笙长时沉默,喋喋不休的职员们终于觉得太过无趣,难免觉得阿笙如今傍上陆子初,身价高涨,自是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一时又恼又怨的转身离开了。
阿笙埋头工作没看见,但章小贝看见了,免费接收了好几个白眼,当然那白眼是针对顾笙的。
章小贝探头和阿笙搭讪:“恭喜你,树敌无数。”只怕全公司女职员经此一事,都要对阿笙“刮目相看”了。
这话看似幸灾乐祸,但章小贝语气认真,阿笙听了,只觉得感动。
不管是生活,还是工作,身边总会出现一些人,有人复杂,有人简单快乐。复杂的人会尝试打乱她的生活,简单的人会像冬日暖阳,在他们身上看不到对生活的埋怨,偶尔一笑,美好感恩。
这天下午,不觉时间流逝有多快,阿笙还是阿笙,外面刮起了一股“上位”旋风,似乎跟她毫无关系。
法务部气氛变了,阿笙要影印文件,很快就有人先她一步抢走了,她只得无事一身轻的坐在位子上,她在这一刻体验到了“上位”者的福利和孤立。
陆子初下午一直呆在会议室里,盛景高层齐聚一室,商定施工血案补救措施,谁都能看得出来,陆子初今日心情很好,至少没有挑眉发怒,微微倾听下属汇报工作时神情专注,很诚挚。
什么叫儒商?没有人比陆氏员工更清楚了,满场精英也无法盖过他的逼人气势,这样一个男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很少会在重要场合里多说一句废话,最忌一手提拔的高层员工遇事情急,失了分寸。
他曾说过:“在商言商,克制镇定,若不是逼不得已,千万不要暴露自己的真实心态,一旦行为举止出现反差,只会让自己,甚至整个陆氏处于被动。”
这种人若下决定,必定毫不拖泥带水,不讲丝毫人情,很多人见过狠辣的陆子初,但狠辣与温柔相撞,却是之前从未见过的。
这天临近下班时间,陆子初在汤总等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庞大的工作区瞬间万籁俱寂,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径直走到法务部门口,没有进去,站在门口一眼就找到了顾笙。
章小贝当时正背对着门口,临近下班,警戒心顿消,心情更是持续飙升,撅着翘臀跟阿笙讲当下最热火电视剧,阿笙担心她把唾沫星子喷到她的脸上,往后退了退。胡主任的训斥声来的很突然,但对阿笙来说很及时。那声“章小贝”怎么听都透着诡异,章小贝眼见胡主任等人全都站了起来,这才慢吞吞的转身,然后口水呛嗓,赶紧降低音调,涩涩的唤了一声“陆先生”。
声音一扫之前清亮,微弱的很。
阿笙这时候看到了陆子初,他站在法务部门口没有走进来,但却开口说道:“我和汤总有事外出,你跟我一起。”
陆子初声音原本不大,但盛景太寂静了,以至于再微弱的声音也会显得很突兀,她站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这才拿着手机和钥匙朝门口走去。
路过章小贝身边时,看了她一眼,这姑娘终于消停了下来,垂着头,乖顺听话。
陆子初在前面走,阿笙在后面默默跟着,他走了几步,似是觉得她走的太慢,返身回去牵她的手。
掌心热度熨帖着阿笙的指尖,阿笙还没反应过来,就耳尖的听到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她也想倒抽一口气。
陆子初低了下颔问她:“腿还不舒服吗?”
“已经好了。”这话自是很轻,她知道他能听见,他听了薄唇勾出好看的弧度,牵着她往前走,步伐却放慢了许多,“那么,我是瘟疫?”
那话近在耳畔,气息掠过阿笙耳际,只觉得烫人的很。
仿佛回到旧时,韩永信过生,宾客云集,那时候他还是她的大学教授,他在前面走,她在后面默默的跟着,他也曾含笑问她,“我是瘟疫?”
阿笙当时听了,只觉得羞惭和尴尬,现如今却深深觉得,陆子初不是瘟疫,他是毒药,入喉毙命。但凡中了他的毒,注定无药可解。譬如:楚楚、方欣、秦芸、混迹绯闻女友名单的各个女孩,还有一个她。
他就这么神色自若的牵着她的手,当着所有员工的面,不加遮拦,旁若无人,完全忘了先前她曾对他说过:“我不想打破现在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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