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建微愣,好一阵没说话,走进餐厅前,方才开口说道:“确实像。”
翟太太看着前方阿笙的背影,感慨道:“这姑娘比秦芸有气质多了,只可惜又是一个替身,真可怜。”
顾笙可怜吗?很快翟建和翟太太发现,他们或许混淆了可怜的概念。
入席前,陆子初竟然亲自动手帮顾笙把米色开襟针织衫给脱了,挂在他身后的椅背上,这边顾笙刚落座,侍者送来了热毛巾擦手。
翟建把毛巾递给妻子就不管了,只管擦拭自己的,直到脚在桌下被妻子踢了一下,方才疑惑抬眸,就见坐在对面的陆子初正在帮顾笙擦手。
看得出来,陆子初私底下没少这么做,动作熟稔,嘴角始终都挂着淡淡的笑。
这种笑,出现在别人的脸上很正常,但出现在陆子初的脸上,只能用花开明媚来形容,就连观望的翟太太也忍不住心砰砰跳。
若是回到年轻时,不曾遇到翟建,那人若是陆子初,只消垂眸一笑,让她驻足一生也甘愿。
别说翟太太了,就算是翟建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张着嘴,只因太惊讶。
“怎么?”似是察觉到对面投射而来的目光,陆子初淡淡的问了一句。
“没什么。”
夫妻俩倒是很有默契,不约而同的端起面前茶杯,静静的喝起茶来。
点完餐,翟建心思开始往公事上面转了:“陆先生,韩先生昨天……”
“砰”的一声,陆子初手中的玻璃杯落在了桌面上,很轻的声音,但却成功拦截了翟建的话。
阿笙侧眸看他,他伸手紧了紧她的手,是微笑,也是安抚,待阿笙收回目光,重新望向窗外,陆子初方才笑容微敛,语气还是淡淡的,“翟总,吃饭不谈公事;如果您明天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约在公司里详谈。”
翟建这边心里没谱,也不知道哪里说错了,听到陆子初的话,着实松了一口气,顺着台阶也就下了:“那好,明天再说。”
餐厅偶遇陆子初,换来一次潜在的合作契机,翟建夫妻无疑喜气绕心。
翟太太看出陆子初对顾笙的不同,像陆子初这样的人,很少有外界东西可以引他动心或是高兴。翟太太想:倘若能和顾笙打好关系,怕是不会错的。
但那么标致的一个人,一顿饭下来,却是很少说话,翟太太跟她交谈时,顾笙多是在听,偶尔微笑,比陆子初还要寡言,夫妻两人开始怀疑,这对恋人私底下都是怎么沟通的?
是夜,翟总晚了一步,是陆子初付的帐。话别离开,翟建坐上车的时候,还在埋怨妻子:“你今天是怎么了,一个劲催我回家,我还打算跟陆总喝杯茶呢!”
翟太太白了丈夫一眼:“你没看到陆总的表情吗?一顿饭下来,心思全在那位顾小姐身上,想必两人饭后还有什么约会,你好意思继续当电灯泡吗?”
翟总听了,喝了红酒,难免感慨万千:“真没想到,陆子初竟然也会有这一天。”
翟太太望着窗外,轻轻叹了一口气,谁说不是呢?
陆子初和阿笙饭后没有约会,开车回去,刻意绕了一大圈,经过樱花路时,陆子初打开了车窗,樱花飘进车里,落在阿笙的腿上。
阿笙捡起,嘴角扬起温暖的微笑。
陆子初打着方向盘,淡淡一笑。他知道,她会喜欢。
舒缓的音乐融合着樱花飘荡在夜色中,十字路口停车,陆子初伸出右臂搭放在阿笙身后的车座上,清隽的脸庞在车灯照射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放软声音问:“明天,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公司?”
深夜11点左右,欧阳浨终于结束完一天的工作,起身拉开阳台玻璃门,活动着略显酸麻的四肢。
夜风很凉,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雾气,这座城市对她来说,初来乍到,无疑很陌生,但因为是“他”曾经居住的地方,所以立身可亲。
欧阳浨站了一会儿,回头看向瘫在沙发上的任洋,懒洋洋的问了一声:“吃泡面吗?”
“饿的话,直接叫餐。”任洋困的眼睛睁不开,调整姿势,直接躺在沙发上。
“时差还没调过来,我想出去走走。”欧阳浨弯腰拿起外套,问任洋:“要一起吗?”
“不了。”任洋叮嘱道:“楼下有24小时营业便利店,别跑远了。”
欧阳浨应了一声,穿上外套,关上书房房门,路过外间房间时,步伐停了一下,手指扬起,似要敲门,终是垂眸笑了笑,放下了。
欧阳浨穿着针织长毛衣,双手插在毛衣口袋里,过马路的时候步伐中有着女子少有的英气,浓密的长发在夜风中肆无忌惮的飞扬着。
夜深,便利店门口几乎看不到顾客出没,有男子坐在便利店提供的休息区,一包烟,外加两罐冰咖啡。
走近时,男子在烟雾迷蒙中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把目光凝定在手中的商业周刊上。
欧阳浨走进便利店,在货架上随手拿了一桶面,在开水区接了水,柜台付了帐,这才慢吞吞的推门走出来。
坐在男子对面,欧阳浨很安静,停了几秒才说:“最迟明天下午,鑫耀股票将会追平,股价上穿。”
韩愈单臂搭在椅背上,姿态老成:“你办事,我向来放心。”
空气中送来烟草味,很淡,欧阳浨睫毛颤动,看向韩愈,他手里夹着烟,翻看着周刊杂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是长相俊美的人,但脸上却有“擦伤”,外界好奇,问起脸上的伤所为何来,他只浅浅淡淡的回复道:“擦伤。”
不在乎是否有人相信,敷衍的近乎猖狂。
欧阳浨迟疑开口:“学长,爱一个人不是希望对方能够开心吗?”
是的,眼前这位男人是她学长,美国大学同校,后来更是成为了她的老板。
“我还没有达到这样的境界。如果你不开心,根本就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比你更开心。”他脸色看起来有点差,漆黑的眸子里带着倦意。
欧阳浨僵着身体坐了一会儿,似是累了,终于往椅背上一靠,“陆子初很难缠,你想带走太太,怕是不会太容易。”
韩愈看了她几秒钟,“那么,我应该放弃?”
“我不是这个意思。”欧阳浨后背一阵发寒,私下相处虽然随意了许多,但对他始终都是敬重有加。
韩愈放下周刊杂志,靠着椅背,望着空荡荡的街道,神情有些疲惫,过了一会儿,重新抽了一根烟,“有人说过这么一句话:每个人都会对得不到的东西充满激情,为了这样东西,他可以像疯子一样,花费一生时间去追求。”
“6年了,你开心吗?”欧阳浨看着泡面,未曾抬头。
“我的喜悲,和她是否跟我在一起息息相关。”前句语气如常,但下一句却话锋一转,“别再问这种蠢问题,问多了,只会拉低你的智商。”
欧阳浨脸色有些发白。
一支烟尚未吸完,韩愈起身离开:“你慢慢吃。”
欧阳浨看着韩愈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回头看着泡面,揭开,泡的太久,面看起来很软。
水汽蒸发,同样烟雾缭绕,欧阳浨的脸看起来有些朦胧不清。
还好,虽然难吃,但填饱肚子足矣。
这一夜,阿笙睡得并不安稳,做了个梦,梦见她在跑,那样的奔跑速度,似乎可以在下一秒就跑到世界尽头。
“顾笙——”有人在身后叫她的名字,焦急,气急败坏。
她回头看他,却看不清他的脸,画面调转,她已被他禁锢在怀里。
男子怒急攻心,低头吻她,她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了,方才被他放开。
抱着她往回走,男子语带叹息:“若是有一天我跑不动了,怎么追你?”
那话是在问她,也是在问他自己。
“子初……”她努力睁开眼睛,试图看清他的模样,男子眼睛渐渐趋向清晰,暗沉阴郁……
阿笙从睡梦中惊醒,身上都是冷汗,耳畔有均匀的呼吸声响起,她几乎是仓惶的下了床,立身黑暗中,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床上沉睡的陆子初,一时分不清究竟是现实,还是身处梦境之中。
“阿笙,我只有你了。”似有呢喃声在她耳畔飘过,阿笙双手紧紧的抓着睡裙,梦中那人是陆子初?不是陆子初?
卧室清雅静谧,阿笙缩在墙角睡着了,陆子初坐在她身旁,静静的看着她。
很久之后,伸手搂着她的肩,片刻后感觉有温软的身体蜷缩在他的怀里……
陆子初就那么抱着她,坐在地毯上,彼此依偎,互相取暖。手指温柔的缠绕着她的发,白与黑,美得不可思议。
“07年2月10日,中国小年夜,我去美国找你。顾家家门口,我从白天等到了黑夜,等来了你母亲,却没有等到你。”陆子初俯身,脸贴着她的发,轻声开口:“阿笙啊!过去种种,譬如昨日之死。不想不念,我们都忘了,可好?”
声息微不可闻。
隔天,阿笙没有陪陆子初去陆氏总部,做好早餐,她还在睡。
昨晚跟泰康翟总有约,况且几日没去公司,总部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出面处理。陆子初原本想带阿笙过去,见她睡得正沉,总归不忍心叫醒她。
吴奈连夜动了一个大手术,疲惫到了极点,开车回家都快虚脱了,刚躺到床上,就听到有人在按门铃。
吴奈很想无视继续补眠,但门铃太扰耳,开门时,难免夹杂着怒气,看到门外站着的人,下意识皱了眉。
是陆子初。
“八点左右,石涛会来望江苑,在此之前帮我照看一下阿笙。”
八点钟,来望江苑的那个人不是石涛,而是唐汐。
结束旅行,唐汐凌晨四点回到t市,睡不着,就去了彼岸酒吧。
一壶茶,凑着水果拼盘,纯碎是混时间,和石涛有一搭没一搭的浅聊着。
石涛问她:“这次外出,都去了什么地方?”
唐汐半开玩笑道:“沙漠暴走,别人外出旅游是享受,我是纯属找罪受。”
石涛笑了笑,抬眸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嘟囔道:“这个点也不知道吴奈睡了没有,我给他打个电话,如果没睡,就让他过来。”
唐汐看着水杯中漂浮的绿茶,不接话。
打电话过去,吴奈手机关机,石涛又把电话打到了办公室,是值班医生接的:“吴院长还在手术室。”
石涛挂断电话时,对唐汐耸耸肩:“没办法,都是大忙人,只有你我最闲,凑合着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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