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刚好握着他的手,很烫人。
“你生病了?”热度传递到她的手心里,韩愈怕是发烧了。
韩愈看着她,眸色暗沉,但却很亮,亮的不像一个病人。
他说:“顾笙,你是在同情我,还是可怜我?”
顾笙拧了眉,没有接话,她不否认,此刻的关心,是因为他病着,是因为他绝望着,她了解失去亲人的痛苦,更何况一夕间丧失双亲……这样的打击,是致命的。
见她不答,韩愈冷笑,只不过那笑听不出情绪,仿佛从幽深的井底一缕缕飘上来,萦绕在耳的只有空洞。
韩愈眼里的痛,让阿笙开始鄙夷起自己突兀的关心。如果她不帮他,任由他这么离开医院,或许他还能心情舒服一些。
刚松开他的手,却被他牢牢抓住了手臂,深邃的眼眸就那么紧紧的盯着她,盯得时间久了,冰冷的眸终于开始有了热度。
韩愈唇角抿成一条线,来往医生、护士和病人频频望向两人,并不见得人人都认识他们,但这样的对峙确实太诡异了一些。
过了一会儿,他方才开口:“如果我接受你的同情,你能为我做到什么程度?”
他是真的病了,短短一句话讲出来,脸红气喘,胸口更是起伏不定。
听了他的话,阿笙微微变了脸色,关心是偶然,是任何一个人下意识都会做出来的感慨和反应,但她又能做什么呢?
“是不是很可悲?我父母因为你姑姑,双双步入黄泉,可我竟然还喜欢你,看到你想到的竟是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他说着温情的话,但表情却略显麻木,好像说完所有的话,便再也百毒不侵。
阿笙恍惚听着他的话,感触最多的就是疼,他抓着她手臂,力道很重。
“科学家说:男人和女人初次见面,如果男人对女人的关注时间可以超过82秒,那么这个女人对于这个男人来说,绝对不止吸引那么简单。”顿了顿,他低声沉吟:“我开始回想我和你的第一次见面,我对你的关注时间何止82秒。”
阿笙心一紧,抬眸看他。
这应该算是情话了,但传进阿笙耳里,却带着一股冷漠。
她下意识想抽出自己的手,但没成功,反倒被他单臂紧搂在怀里,那么亲密的姿势,别人目睹会觉得很暧昧,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样的搂抱,比寒冰还要冷上几千倍。
阿笙盯着他,眼睛宛如一泓湖水。
韩愈抬起手,手指发烫,轻轻抚摸上她的眉眼,声息温情:“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陆子初没对你说过吗?你的眼睛很漂亮,风情诱人,就算无动于衷的看着我,也像是在勾~引我……”
略显嘲讽的话,又何尝不是一种伤?
韩愈和她离的很近,再加上游移的手指,两人这样,怎么看都像是陷入热恋的爱人。
他牵了牵唇角:“我忘了,他是不会对你说这些的,因为他是个高明的律师专家,最擅长四两拨千斤,不动声色的宠着你,让你渐渐依赖他,直到离开他,你会丧失爱人的能力,变得非他不可。这就是我和他最大的区别,看到一朵花,爱花的人会给它浇水,喜欢这朵花的人会想摘下它。我一直觉得他是前者,我是后者,但在你的事情上,我做错了,给你浇水,期待你成长,却终是晚了一步,被他捷足先登,率先把你摘在了手里。”
说到这里,韩愈问她:“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喜欢你?”
他的语气有些死气沉沉,阿笙抿唇不语。
韩愈脸庞缓缓靠近,阿笙侧脸避开,却被他单手强硬按在脑后,逼她与他正视。
于是,两人对视漠然,俊颜靠近,不是为了亲吻她,而是额头与她相贴,挺直的鼻梁温情的厮磨着她的鼻尖,“刚才我问你,如果我接受你的同情,你能为我做到什么程度?你不用回答了,不管你的回答是什么,我都不会再要你。小时候我喜欢玩玩具,长年累月累积下来,旧玩具几乎摆了一房间。有一天,我有了新玩具,就想把那些玩具都给扔了,但奶奶不让。她说:旧玩具应该捐给比自己不幸的人。如今,你就是陆子初手里的旧玩具,而我还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幸。”
炙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阿笙何尝听不出他语气里的不善?但却没有怒气,爱而不得,爱而不能,如今说着伤人的话,是否也伤了自己?
有护士路过,脸色绯红,她忽然察觉,这样的举动,再加上那样一番谈话,倒像是两人刚刚结束了一段缠绵深情的长吻。
看着韩愈,恰好目睹他把视线掠向她身后,乌沉的眼眸似乎也连带一滞。
阿笙心跳忽然慢了下来,回头就见陆子初站在不远处,目光冷清。
11月1日,虽然不下雨,但仍然是个坏天气。
阿笙没有韩愈想象中那般惊慌失措,就算她被他禁锢在怀里,依然有一种奇异的光环笼罩在她身上,清傲恰似东篱菊。
韩愈和陆子初之间更不曾出现狗血镜头:出手打架或是口出恶言,并未被他们搬在人前上演。
情绪不好时,言语会生刺,出口必伤人,阿笙之前见识过,但即便是在愤怒的状况下,韩愈依然能够很好的克制住怒意,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盯着陆子初。
走廊里脚步声杂乱,但在三人看来,却有着死一般的沉寂。
两人迎面而立,沉沉的眸光触碰在一起,不确定是否有火花,只知道就连空气里似乎也萦绕着危险的气息。
韩愈的怀抱,烫人热度消褪,骤然间变得很冷,仿佛能够把阿笙冰冻起来。
“10点召开记者会,你还有半个小时可以赶到鑫耀。”清清淡淡的声音,是属于陆子初的,只不过有些沙哑。
这话,很明显是对韩愈说的。
韩愈抿着唇,眼里没有情绪,垂眸看阿笙,她并不推他,语气平静:“记者会结束,你应该去看看医生。”
“为什么?”韩愈呼吸变得很浅,似乎怕惊扰了蛰伏的坏情绪。
“韩愈,我并不是一个生来冷漠的人。”
那天上午,阿笙说完这句话之后,韩愈收回手,有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谁愿意生来冷漠?”
修长挺拔的背影被灯光镀上了一层亮光,转身的刹那间,韩愈眼角分明有浮光划过……
阿笙没有深究那抹浮光是什么,也许只是不愿承认,那是他隐忍的泪。
韩愈走后,气氛似乎变得有些紧绷。
阿笙抬眸看陆子初,他不动声色的从容着,就那么无波无澜的看着她,情绪不明。
这样的对视,宛如一场无声电影,画面流动,看似风平浪静,但却藏匿着波涛汹涌。
阿笙只能自己猜测,或许他在生气。
“需要我说对不起吗?”
她说这话时,有人给陆子初发来了一条短信,他垂眸翻看,冷峻的面庞在灯光下显得扑朔迷离。
“你做错了吗?”嗓音掺杂着些许凉薄。
想了想,阿笙说:“没有。”
收起手机,陆子初抬眸看她,语气颇淡:“那就不要道歉。”
“……”听他这么一说,阿笙心里更是七上八下,所以他这是生气还是没生气啊?
其实阿笙这样纠结是完全没必要的,因为陆子初紧接着说话了,他说:“阿笙,我远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大度,看到这一幕,我会愤怒,会吃醋,更想把你从他身边拉开,但我不能。一旦我这么做,就是在瓦解我和你之间的信任。”
停顿两秒,陆子初的声音方才再次响起:“你想做的事情,你想说的话,我都懂,所以不要道歉,一旦说出那声对不起,就等于在间接承认你做错了。”
听到那声“我都懂”,阿笙嗓子一紧,眼角开始有了酸疼感。
原来,他并非无动于衷,但却赢在了人生态度上,顾及韩愈感受,顾及她的感受……
他就那么逆着光站在她面前,表情平静,语调更是平淡的听不出丝毫端倪,但就是这样寥寥数语,却给了她莫大的感情依靠。
何其有幸,此生能够得遇这样一个他。
“来。”见她呆立原地,陆子初微微放软了声音,朝她伸出手。
阿笙走近,把手放在了他手里,然后被他缓缓握紧。
不同于韩愈,他的手有些凉,天生体寒,阿笙抬起另一手贴合着他手背,他低头看她,眼眸深邃。
手冷没关系,有火苗在心里慢慢燃烧着,因为她的体贴,缘于她无声的抚慰。
他问:“顾叔叔来了吗?”
“昨晚上就已经到了。”
陆子初点点头,顿了顿,他说:“这几天我会比较忙,怕是没时间来医院,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
阿笙抬眸,跌入一双漆黑深幽的眼眸里,隐有血丝,心里忽然泛起淡淡的疼,额头抵在他胸前:“抱歉,我什么都帮不了你。”
陆子初眸色温润,单臂环着她,轻拍她的背,嗓音虽哑,但却带着异样的温柔:“阿笙,时间会带走很多东西,比如说伤痛。我此刻难过,是因为亲人离世,但也只是此刻,纵使再痛苦,我们也要对未来心怀希望。”理智如他,冷情如他,温暖如他,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修长的手指滑入她的颈后,清邃的眼眸与她对视,“你在我身边,所以我很好。”
阿笙眼睛酸酸的,认识他之后,她变成了一个很容易就心怀感动的人。
这就是她和陆子初的爱情,交集的目光里,总有情愫在他们之间缓缓流动,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一个动作就能冲刷所有的不快。
就像他说的,他尊重她所做的每个决定和说过的每句话,因为他是懂她的。
找到一个爱她的人很容易,但能找到一个了解她的人却很难,所幸她遇到了。
鑫耀投资总裁韩永信和前妻常静双双离世。
消息一出,各大新闻争相报道,大街小巷但凡是报亭,几乎都能看到有关于韩永信和常静的新闻报道。
说句大不敬的话,韩永信虽然在t市是名人,但他去世还不至于造成这么大的轰动效应,但跟他一起去世的那个人还有常静,而且还是自杀死亡,大有夫妻情深,追随前夫共赴黄泉之势,一时间让很多人对常静感慨万千,原本就可怜她,常静自杀之后,众人对她的同情心瞬间暴涨。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口舌之争;不幸中枪的那个人无疑是顾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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