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喊客

    二楞是亮子的初中同学，叫杨金旺，头大脖子细，没上高中，十五六岁就出来混，名字叫二楞，其实人一点不愣，机灵得很。旧时农村习俗，贱名好养，叫二楞其实是希望聪明过人。
    辞工之前，亮子就想着去处，联系上了二楞，才知道他在深圳罗湖一带，具体做什么电话里也讲不清楚，二楞挺热情，亮子决定先去他那里落脚。
    万万没有想到，在车上就眯了一会，被扒手得逞了，丢了点钱和身份证，还好钱不多，一百多块，大部分钱亮子藏在背包的夹层。可是身份证丢了，还怎么找工作。
    火车站斜对面是一个城中村，二楞带亮子穿过天桥，再弯弯曲曲走一段路，到了一栋民宅前，上到二楼，里面被分割成许多个小间，住着不少人，这不就是自己当初舍不得花钱住的小旅店么！
    二楞说：“我就在这里上班，是不是特别？”
    亮子四处看了看，“这里能做什么，打扫卫生？”
    “你这个开机的大师傅，可别小看，一个月赚得不比你少，呵呵！”
    “是吗？那好啊，身份证丢了工作找不了，就跟着你干得了。”
    “那你要拉得下面子，这事就没有问题。待会出去一趟，你就知道怎么做了。”
    眼看中午，亮子下楼去给强叔打电话，好久没有联系，一来告诉他离开玩具厂来了深圳，二来尽快帮他办下身份证，这证件说来应该是本人到场办的，强叔在公安局也算是领导，虽然现在退出一线，这点小事应该没有问题。
    “强叔，帮我办下身份证，相片我马上寄回来。”
    “怎么，身份证丢了？在外面小心点。”
    “是呀，车上扒手挺多的，一不小心被偷了。”
    亮子也想和雪梅讲几句，雪梅没有考上大学，这倒没有什么影响，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是雪梅说不了话，只能要强叔转告。
    “雪梅妹妹还好吗？告诉她，等亮子在这边找到门路了，就接她出来看看。”
    “好的，我会转告的，过年有什么打算。”强叔问道。
    “过年不打算回了，刚到深圳，不知道这里能不能立足，公司找工作要文凭，我连个高中毕业证都没有。”
    “凡事也不能绝对，不要急，边走边看吧，机会一定会有的。”强叔鼓励道。
    “好，强叔，跟你一通电话，信心又增强了，谢谢！那我挂电话了，再见。”
    打了电话回来，二楞在楼门口，亮子注意到二愣的形象，跟刚才穿着拖鞋来接他判若两人，估计刚才是才起床。眼前的二楞，头发四六分打了发胶，白衬衣下黄色裤子，皮鞋擦得贼亮。
    “二楞，你这是要上班了吗？”
    “是呀，这工作上午一般没事，下午才出去，主要是傍晚的生意。”
    俩人在小街上的路边店里吃了碗面条，一起往车站走，才大致明白，二楞的所谓工作是帮城中村里的那些小旅店拉客，店家会给他们提成。一般以某一家店为主，住满了也可以拉客人到别的店里去。
    亮子跟着二楞来到车站，火车到站旅客纷纷出来，他们便走上前发名片，询问住不住店，收费便宜干净卫生之类的说上一通，房费无疑是吸引人的，旅客大部分担心的是安全。
    停下来继续想了解的，这时主要是打消客人的顾虑，一旦顾虑打消，就带着旅客去看店，能去的一般生意都能成，除非恶意骗人家，低报价到了店里抬高价格。
    二楞他们对火车到站情况十分了解，没来火车的时候也去罗湖关口，喊老外和港客，有的人就专门做这个，收入更高一些。
    反正没有事情，亮子跟着二楞转悠了两天，二楞很有经验，出去没有空手而归的，他一本正经传授经验：“别小看这事，也得动脑子，首先自己得整干净了，看起来不至于是一个混混；其次微笑非常重要，给人亲和感，就算客人横眉冷对，微笑始终要挂在脸上；再次，千万不要过于热情，客人还没有同意就好心帮对方拿行李之类，会吓跑客人的。......”
    这城中村不大，住的人不少，上下班高峰时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因为靠近关口和火车站，小旅馆特别多，这些旅店大部分是外地人做二手房东，租来后改造而成。
    亮子单独出去了几趟，无功而返，其实主要还是积极性不够，回来对二楞说道：“二楞，这碗饭我怕是吃不了。”
    二楞笑笑，“不是吃不了，而是你不打算吃。看看你那长头发，换做我也不敢来住店。”
    亮子哑然一笑，算是默认了，摸摸自己的头发，总不能因为要做这份事情剪掉吧！再说也不是很长只是稍微长些，南方天气热，短发的人多，也就显得另类了。
    二楞如此聪明，干得这么起劲，亮子有些不明白，就问他：“二楞，看你干得欢欢喜喜，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门道。”
    “老同学，不瞒你说，我干了一年多了，以为就是想赚这几个提成，拉倒吧。我这一年多主要了解运作模式，认识一帮拉客仔，手上呢也有几个常住客人，时机一到就另起炉灶。”
    “开旅店，二楞就要创业做老板。”亮子是有些惊讶了，二楞是把这事当创业机会。
    “亮子，这里的赚钱道道，你接触时间短，一下子不是很清楚，可我清楚呀。你以为就是住店那么简单，办理一些证件，带出去购物消费，介绍美女什么的都可以赚钱。”
    “是吗？还真是一门好生意。”亮子看不懂，只能敷衍。
    “这一年多，我也接触了不少开店的，之前穷得叮当响，确实翻身了！我相信自己的脑袋，会比他们做得更好，现在需要时机。”
    “什么时机？”亮子好奇地问道。
    “亮子，你我手上有本钱吗？穷出身不够呀，如果租房又装修，怎么也得好几万，哪来的本钱，村里这样的店不少，不是每家都经营的好，有些人什么也不了解，兴冲冲租房就干起来，根本没有客人，只能亏本转让。这样的旅店不少，我现在就是想捡便宜货，留意地理位置要好些的，就接过来。”
    二楞说着有些兴奋，停了停，又继续说道：“亮子，要不你也来一股。二手房东小旅店只是起步，有实力了，酒店餐饮都可以搞。”
    这主意确实不错，只是对亮子来讲太陌生了，城中村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的人聚在这里，搞不好事情没有做起来，自己先堕落了。
    “二楞，让我想想，你先发财，再帮我。”亮子其实是委婉拒绝了，这种财不好发。
    这二楞也不在意，依然每天精神抖擞地出去拉客，亮子也跟着出去，在二楞的点拨之下，偶尔也能成功拉着几个客人住店。但亮子心不在此，只是无聊打发时间。
    眼看春节快到了，二楞时刻准备着做老板，也不计划回老家。亮子也收到了身份证，这期间还偷偷做了一件事情，去办了一张中专学历的假文凭，有用没用再说。
    深圳这地方不同东莞的工厂，没有这个敲门砖机会都没有。大公司可能严格些，小公司也就是个形式，进去就看个人能力了。
    亮子时刻准备着，要在深圳这一热土上好好闯一闯，前途虽未卜，年少不知难，斗志始终昂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