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学徒工

    眼看太阳快要落山，亮子和江荷从水库下来，进到店里面，老板客气地和他们打招呼，一了解，也是老乡，衡州人，刚开始也在工业区打工，去年开了这家湘菜馆。
    老板对江荷说：“你那同学刚来的时候是普通文员，现在已经是主任助理了，不少厂里的老板高管请她吃饭的，让她帮忙找事做，应该没问题。”
    江荷点点头，问道：“这里附近有旅店吗？没有看到。”
    “有的，不在街上，前面村子里民宅多的是。”
    “老板，多少钱一晚啊？”亮子问道，他急于知道，如果太贵，今晚还得睡桥底，或者别的什么地方。
    “这要看你住什么房间，单间一般四五十，几人间的话，二十上下吧。”
    这和昨天亮子了解的差不多，先看看吧，不行的话再想办法。现在就看苏影那边是什么情况，如果不行，还得打电话回去问问郝明，他哥是怎么回事，能不能联系得上。
    正说着，苏影从园区门口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大腹便便，戴着金框眼镜。走到江荷跟前，苏影介绍说：“张总，这是我同学江荷，情同姐妹的关系。”
    “张总好！”江荷赶忙打招呼。亮子发现，这江荷与生人打交道一点不怯场，举止得体，真得向她好好学学。
    “你好！叫江荷，是吧！大江大河，名字好豪气哟！”这张总笑眯眯的，看起来和蔼可亲，一点架子也没有。
    “张总，还满意吧！青春靓丽，伶牙俐齿，就去办公室给你倒倒茶递递烟，怎么样？”
    苏影嘴中的倒倒茶递递烟，是在办公室做文员，这对江荷来讲是份好工作，没有文凭一般进不去，只能下车间当工人。
    “好，明天来报到吧！”张总说完离开了。
    “谢谢张总，改天请您喝茶。”苏影冲着张总的背影说道，拉着江荷的手走到一旁。“江荷，张总的厂是做塑料花的，刚开始只答应去车间，根本用不着来见你。我是想让你坐办公室，把你夸得口水都干了，才过来见你一面。文员好多了，轻松，工资也不低。”
    “苏影，真是谢谢你！让你费心了。可是，你看，亮子的工作......”江荷并没有想象的开心，看看亮子，望着苏影，神情还有些落寞。
    “急什么嘛！张总这么给面子，我哪还好意思提亮子的事情。不是才认识大半天吗，怎么真的就动心了。”
    “说什么呢，都是老乡，能帮就帮一把。这小子，可别小看，有能耐的，说不定会大出息。”
    “讲来讲去还是看上了呗，才认识多久，就大出息，我是看不出来。”
    “那是你不了解他，总之，要帮他，也算是还我人情，你可以的。”
    “真拿你没办法，江荷，出门在外不要善心泛滥，我再看看吧！”
    俩人轻声嘀咕着，亮子看在眼里，估计是工作的事情让苏影为难了，走上前去，“苏影，我的事如果不好办，没关系的，不要管我。”
    “亮子，也不是不行，工厂女工要的多，男的不太好找，给我点时间问问吧！”苏影说的也是实话，江荷不好再多说，毕竟是求人帮忙，而且帮的还是一个刚刚认识的人。
    “江荷，那你现在就跟我进去，厂里的人事主管我熟悉，先把宿舍安排了，明天再报到。”
    “可是，亮子，今晚住哪啊？你不要乱跑，要在这里等消息。”
    “放心，你去办事吧！苏影不是说了吗，不要急。我会想办法的。”
    苏影带着江荷进了工业区，亮子转身走进店里，聊天中知道老板姓曹，已经在准备各种菜料，待会下班时间一到，生意就会忙起来。
    天快黑下来，这个时候也去不了哪里，看到老板夫妻两个忙上忙下的，亮子主动过去帮忙。
    “曹老板，怎么不多请个人？”亮子问道。
    “亮子，这生意一天也就忙一阵子，我们夫妻俩就当是赚个工钱，小餐馆没有多少赚头，比打工自由些而已。”
    忙乎了一阵，客人陆续来了，大部分是点快餐，3、5、6元不等，很少有点菜现炒的。大约一个半小时，客人就少了，稀稀拉拉偶尔来一两个。
    “亮子，辛苦了，来，我们也吃饭。”
    “曹老板，这不好，给我点一个就行，3块的吧。”
    “亮子，说什么呢，不说你刚才还辛苦了一会，就是你身上没有钱，免费吃一餐有多大事，出门在外嘛。”
    曹老板挺好的一个人，拉着亮子坐到桌旁，老板娘端上几个菜，三个人一起吃起来。饭间，老板问道：“亮子，和你同来的姑娘是女朋友吧，工作找到了，你的怎么说？”
    “不是的，刚认识。她工作安排了，我的要再等等。”
    “我之前在一家玩具厂做过，经理也认识，本来介绍我侄儿进去，学开啤机，侄儿今天打电话说不来了。这工作有些辛苦，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干？”
    “当然愿意，辛苦算什么，农村孩子不怕吃苦。对了，啤机是生产什么的机器？”
    “啤机就是注塑机，把塑料粒融化注入模具里，冷却成型的设备。”
    亮子半懂不懂，反正没有见过，“可以的话，我就联系经理，明天就过去。”曹老板继续说道。
    晚上，亮子就住在曹老板住的出租屋里，在客厅打个地铺。第二天一早，曹老板忙完早点生意后，一起去了另一个工业区，离东深工业区不远，三公里左右。
    熟门熟路，曹老板和人事经理简单聊了几句，很快就办理了入职手续，安排了宿舍，效率挺高的。办完事，曹老板回店里去了，这一切来的太快，亮子感觉没有反应过来。
    曹老板一走，一位文员带着亮子去熟悉工厂，工厂叫东丽玩具厂，主要生产玩具火车，一楼是注塑车间，二楼组装成品。
    看完之后，文员来到一啤机前，“马师傅，这是杨亮，开机学徒，好好带带。杨亮，这是马云彪师傅，好好学啊！”文员说完扭头就走了。
    亮子赶忙打招呼，“马师傅，你好！叫我亮子就行，今后辛苦你关照啊！”可马师傅仅仅是嘴巴一噘，算是回应了。
    这马云彪是广西人，二十五六岁，干这一行应该有些年头了，中等微胖身材，还算结实，脸上斑斑点点，尤其是头顶稀疏，看上比实际年龄老许多。
    当时，亮子并不知道，这马云彪脾气是出名的火爆，欺人成性，比混蛋还混蛋。许多学徒干不上几个星期就被逼走了，实在受不了他的刁难。
    马师傅经验丰富，开机水平还算可以，这样的师傅不太好招，或者要价太高，工厂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影响生产进度，能过就过了。
    不少人等着看亮子的难堪，没有人会认为一个十几岁的小伙子会改变这情况。亮子当然更不知道，他这个工位是火山口，一般人根本熬不住。
    这是亮子的第一份工作，亮子心里想着一定要好好干，倒不是说学好开机以后找工作不愁，工资还不低，这些亮子到不十分在意，而是态度上要重视，养成好的做事习惯。
    让亮子没有想到的是，工厂也是一个小社会，不是你辛苦工作，与人为善就相安无事。就有那么些人，不说人话不做人事，逼得你无路可走。
    如果自动认输，你就得灰溜溜逃走；如果进行反击，可能遍体鳞伤。工厂里的人来自五湖四海，鱼龙混杂，拉帮结派，忍耐只能挨打，唯有伸出拳头才能立足。
    亮子人生中打出来的江山认知，就是从这里开始的，之后一路前行，更是验证了他的感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