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竹篮打水

    蒋震跟耿东烈彻底决裂了……
    走出洋房时，整个山庄灯火通明，各种金钱堆砌而成的景物美得不可方物。
    可是，蒋震却在那种美丽中看到了贪婪和自私……
    他想起很久之前载着父亲来这里接耿思瑶去昌平时的场景，父亲对耿东烈这个人非常不喜欢，同时警告蒋震离他远一点。
    那时候还觉得父亲有些小民的狭隘，现如今却发现那并不狭隘，而是人性。共通的人性。趋利避害，见风使舵，自私自利，贪婪无情等种种人性，在财富面前暴露无遗。
    沿着山庄的柏油小道一步步朝着山庄门口走去时，刘晴忽然打来电话。
    今晚付国安、徐晨升都来了，蒋震觉得他们肯定会提到巨野集团，所以让正在外地出差的刘晴直接飞回了汉东，想跟他们一起聊聊。
    未曾想，今晚的谈判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跟刘晴简单交流，得知她已经下飞机后，便让她来山庄门口接他，一起去吃饭。
    挂断电话，夜风轻抚面颊，蒋震回头看了眼洋房二楼耿思瑶的卧室。
    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蒋震竟感到一种解脱感。同时，也伴随着深深的无力感。
    耿东烈的话语犀利而尖锐，自己的反驳同样无情又苛刻，这场掺杂了利益的情爱，终究是走到了尽头……
    看到耿思瑶在窗台前举起手打招呼的时候，蒋震慢慢转过身，沿着山道一步步走向大门口。
    他心里非常清楚，耿思瑶应该也非常清楚——耿东烈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没有哪个父亲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失败者。
    ——
    刘晴接上蒋震之后，两人找了个快餐店吃饭。
    刘晴察言观色的能力早已发生质的变化，见蒋震闷闷不乐，便知道他可能跟付国安没谈拢。
    “今晚谈得很不愉快吗？”刘晴低声问。
    蒋震放下筷子，转头看向窗外，目光之中带着十足的凉意，“我们该变换策略了。”
    “我听你的。”刘晴当即表态。
    她不在乎付国安、徐晨升，甚至对于那个肖波她都感到无所谓。她的心里只有蒋震，只要蒋震说，她什么都愿意为蒋震做。
    “付国安肯定要对巨野集团动手。”蒋震收回目光，说：“我们要想留住巨野集团，就得跟付国安对抗。可就当前形势来看，齐立胜只想坐收渔翁之利，其他也没有人敢帮我们出头的。照这么个情况下去，我这个县委书记很快就得撤了。”
    “没有那么悲观吧？”刘晴不解地问。
    蒋震当即将今晚的情况，简单给刘晴说了下。
    “说实话，我也不想放弃城投，因为你的模式真的非常好……”刘晴说：“这段时间我去外地考察，包括咱们北方的区域，很多二三线城市的城投模式都是刚刚开始。但是，他们那些城投只是政府的一个借债融资平台，说白了就是给政府债务背锅的。各项运营漏洞百出，很多人都是利用城投这个公司来中饱私囊。像咱们云亭城投这么正规的城投集团屈指可数。这一切都归功于你‘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城投运行机制。如果你走了的话，我肯定也留不住，到时候这个城投绝对会成为那些贪官污吏的孵化池。”
    蒋震轻轻点了点头后，眼中闪过一丝无情，看向刘晴说：“我之前的模式是错的。”
    “啊？”刘晴当即懵了，不解地问：“挺好的啊！哪儿错了？”
    “那会儿我跟耿东烈争吵时，他说的一句话我挺认同……我们是搞经济的、搞政治的，不是搞慈善的。要想把咱们的工作做好，首先要做的不是想着如何惠及百姓，我们首先要做的是——怎样让我们自己强大起来。”
    “对。”刘晴当即应声。
    “当前我们缺少关系，那咱们就想方设法稳定关系。之前，我总依赖着自己那些老关系，并没有认真发展自己的关系，这是错的。得改。不管采用什么办法，不管采用什么方式，我们必须先把咱们自己提高到一个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地步。”
    “我听着怎么感觉……呵，我说出来你别生气哈！”刘晴微笑说：“我感觉你越来越像魏成刚县长了。”
    “定律吧……”蒋震说：“成长的路上，难免会活成我们曾经讨厌的样子。谁也不想这样，但是，谁也难免都有这么个阶段。我跟魏成刚最大的不同是，我心里还有百姓。你也得时刻提醒我，不要被利益冲昏了头。倘若哪天我掉进钱眼儿里的话，你要及时把我拉出来。”
    “你不会的……”刘晴说着，脸上突然流露出一种多愁善感的模样，微微低首说：“哥，刚才跟你下了出租车，游荡在路边找饭店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像是回到了咱小时相依为命的那段时间。那时候为了吃个便宜的包子，步行三里多路去吃那个刘记大包……那时候我就想，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吃什么我都无所谓。现在，我还是那种心态。只要跟你在一起，有钱也好没钱也好、有名也好没名也罢，我都无所谓。”
    “……”蒋震听后，没有做声。脑海里莫名想到了付小青。
    刘晴笑着说：“我说这些不是为了煽情，只是想告诉你，不管未来怎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哪怕你一无所有，你还是我心爱的哥。只要你不撵我走，我一辈子跟着你，陪着你。”
    “我们俩不可能的。”蒋震说：“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妹。”
    刘晴似是早已经想到他会这么说，很是洒脱说：“我又没逼你娶我，瞧把你给吓的。那个……你跟耿思瑶分手了，对吗？”
    “嗯。”蒋震点头说：“耿思瑶是个好女孩，只是……算了，不说了。”
    “理由呢？难道就是因为你失势了？”
    “算是吧……”蒋震低声说：“我现在的形势很不乐观啊。目前我们只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条就是无所不用其极保住我的官帽子；另一条就是赶紧收网走人。”
    “你不是那种甘愿收网的人。”刘晴说：“拼一把吧！”
    “我也是那么想的。”蒋震跟刘晴对视一眼说。
    那刻刘晴脸上的微笑以及眼中的温柔，都让蒋震感到一种熟悉却又那般不同的感觉。
    她变了。变得原来越有女人味儿了。
    也变得越来越不像妹妹了……
    ——
    蒋震吃完饭后，就跟刘晴去了机场。
    坐上飞机回了明坤市。
    然后，马不停蹄赶赴云亭县。
    早上四点半回到云亭之后，小睡了一会儿。
    八点起床时，王鸿涛、冷西峰、张子豪以及刘晴等人已在客厅等着他了。
    “我去洗把脸……”蒋震说罢，便去了洗手间。
    “老大怎么回事儿啊？怎么看着那么疲惫？”冷西峰问刘晴。
    “肖波回汉东了……这事儿你们都知道吧？”刘晴问。
    “知道啊！这两天还一直在讨论这事儿呢！这肖波出来之后，肯定得报复付国安和咱们吧？”张子豪说。
    “让我说，就不该放这个肖波出来！”王鸿涛一脸不悦地说。
    “肖波还不是主要的。”刘晴说：“昨天付国安叫着蒋震去汉东跟徐晨升和肖波一起吃饭，讨论怎么安抚肖波，别让他惹事。结果，付国安让蒋震把巨野给让出来，要不然就让蒋震离开云亭。蒋震肯定不答应。昨晚我们连夜从汉东回来，就是想赶紧商量下对策。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
    “这个付国安真他妈的傻了不成？一个省委书记让一个商人给拿捏成这样，他的心得多虚啊？！”冷西峰说。
    王鸿涛听后，一脸不屑地说：“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们以为那些大领导能只手遮天啊？哪个高位上的领导不是谨小慎微地行事？付国安之所以这么害怕，还不是因为之前做的事情都暴露出来了？现在很多人都知道徐晨升是他儿子了！前段时间蒋震不是也给你们说了李爱荣想举报付国安的事情了吗？这么多的事情一同出现，我都怀疑后面是有什么高人在指点这一切！这个高人的目的，就是要对付付国安！你说，付国安能不紧张？”
    蒋震在洗手间里听着他们的对话，隐约也觉得像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操纵这一切。
    可是，现在来看，那个人也失算了……
    肖波似乎根本就没有与付国安对抗的意思，反而是想在付国安身上发财。
    ——
    米国医院的后花园。
    徐老不喜欢在阳光下散步，倒是喜欢在月光下散步。
    此刻的后花园里，四处都有保镖保护着他。
    他双手负在身后，不慌不忙地绕着中间的喷泉散步。
    一个黑影从外面走进来，却不是之前的神秘人，而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
    “徐老……”年轻人拿着手机小跑到徐老跟前：“您的电话。”
    徐老拿过手机后，坐到了喷泉边的长椅上，“喂？”
    “徐老，事情有变，这个肖波太狡猾…他跟付国安达成一致了。”神秘人说：“倘若他俩真的走到一起去发财，咱们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