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还不知道呢。”
谢雨浓有点诧异:“你要考哪里?还有你考不上的?”
宋林摇了摇头,推了一下眼镜,才慢慢地说:“我不知道我要学什么,仔细想想,我没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方向。”
张之泠倒不以为意,殷勤地给宋林夹了一筷子菜,大大咧咧道:“你成绩这么好,实在不知道学什么,就去学医呗!你肯定行!”
“胡说,”宋林看了他一眼,又推了一下眼镜,继续道,“做医生左右的是人的生命,不能随随便便因为不知道做什么就去学医,那是不负责任。”
他说的是对的,张之泠便讪讪没说话,反倒是谢雨浓想了一会儿,看向了他:“但如果我是患者,我愿意把我的性命交到你手上,因为你是宋林,我相信你。”
他的话讲得过于理所当然,又因为是他说的,让人无法不相信他的真诚。谢雨浓自己还没觉得什么,张之泠先哇地叫了一声抱住了他:“我雨哥要和我宋哥做一辈子好兄弟!”
闫立章看见他这样作势,一下子笑得刹不住车,差点把饭喷出来,张之泠冲他挥了挥拳头,余光瞥见他身边的吉他,便又灵机一动,冲闫立章抬了抬下巴:“诶,老闫,弹两首呗,没听过你弹。”
“这大庭广众的……”
“怕什么,老板娘!我们弹个吉他没事儿吧!”
那老板娘早就看见那把吉他,还觉得新鲜呢,见他们现在要弹,当然答应了:“弹嘛!阿姨也听听!”
闫立章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把吉他背起来,一时间也想不到要弹什么,于是扭头问谢雨浓想听什么。张之泠起哄问怎么就问谢雨浓,被闫立章一巴掌摁回去了。
谢雨浓想了想,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就问宋林。宋林推了推眼镜,也沉思了一会儿,忽然说:“大家都是朋友,不如就弹友谊地久天长吧,音乐课教过,都会唱。”
“啊!不要!我要听蔡依林!”
“蔡你个大头鬼!”
闫立章笑着怼了张之泠一句,就开始调音,试了几个音,总算开头,前奏不算长,张之泠倒在谢雨浓肩上跟着哼哼,到了开唱,就坐直了跟着调子一摇一摇,用筷子当指挥棒,带着宋林和谢雨浓一起唱。谢雨浓不好意思所以唱得轻,宋林唱歌跟他这个人一样有点严肃,还得是张之泠和闫立章撑场面。
/ 我们曾经终日游荡
/ 在故乡的青山上
/ 我们也曾历尽苦辛
/ 到处奔波流浪
/ 友谊万岁 朋友情谊
/ 万岁举杯痛饮
/ 同声歌唱 友谊万岁
/ 友谊地久天长
冬日稀薄如同冰上粼光的阳光,穿过覆着五彩玻璃窗花的玻璃,盈满这个小小的街头小馆,吉他和少年的歌声仿若一只只青春的白鸽,从琴弦中飞出,乘风而去。很多年后,也许吉他旧了,琴弦也断,少年人皆不复当初,街头小馆亦无迹可寻,可是那样明媚得如阳春白雪般的午后,永远会在心的某处占据一席之地。
第64章 11 恒星的恒心
谢雨浓进村的时候遇到蒋玉梅,因为戴了帽子口罩和围巾,再加上两个人许久没碰见,蒋玉梅一时间竟也没认出他,还是谢雨浓先叫了她一声玉梅阿婆。
那时蒋玉梅正端着小板凳坐在门口择青菜,听听声音耳熟,于是茫然抬起头看了一眼,近年来她眼睛也不好,乍一看也没看出来是谁。
到底是谢雨浓把口罩摘了,凑近了给她看,笑问:“这回认出来了吧!”
“哦哟!”蒋玉梅把手里的菜也丢了,用围裙草草擦了擦手就去抱谢雨浓,声音也高起来,欢喜得不得了,“小雨小雨,哦哟,我们小雨!自从你去苏州上学,阿婆一年到头都碰不到你!”
谢雨浓也弯下腰回抱她,想想过去她抱自己还要蹲下身子,不知不觉,自己抱她已经要弯下腰了。
“玉梅阿婆,我放假了,你这一个月有什么事情,就叫我帮忙。”
也就是一年前的事,阿父的腿病了,现如今走路也很勉强,玉梅阿婆的孩子又都在外面工作,家里的大事小事全落到玉梅阿婆身上,她要照顾自己,也要照顾阿父。大儿子说要请个护工,玉梅阿婆固执地说自己是老了又不是瘫了,不必浪费那个钱,所以家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打理。
听到谢雨浓这样讲,她也感慨起来,连说:“大了大了,我们小雨长大了,阿婆现在都摸不到小雨的头了。”
“哪里就摸不到了。”
谢雨浓特意把帽子摘了低下头去给她摸,老太太粗糙的手指穿过少年缎子般的头发,才察觉时间匆忙,当初襁褓里嗷嗷啼哭的孩子,如今已然成人。
蒋玉梅收回手,又牵过他的手感慨似的握在手心里拍了拍,一双浊眼望着他默了一阵,才问他:“小怀风,还联系吗?”
谢雨浓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他现在在深圳打工。”
“唉,”蒋玉梅面露忧色,可惜道,“他是个好孩子,就是脾气太倔,在外面肯定吃苦了。”
谢雨浓微微颔首,不知道能说什么好,每每同大人们提到戚怀风,他都觉得无话可说,戚怀风在平凡的谢溏村看来,毋庸置疑就是一个叛逆,人人都觉得哪怕戚家再对不住他,他也还是做得出格。当然谢雨浓也知道玉梅阿婆不会觉得戚怀风不好,只不过她也会觉得戚怀风做得还是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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