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那小子配吗?”贾政也不干了,就算是亲儿子,他听到这儿,也觉得不对。
“是,板儿也受了伤,若不是珚儿,他只怕得丢一条腿。还有焦大死了!焦大一辈子就在贾家,最后为贾家而死;板儿跟咱们家又有什么关系?人家在学里扫地,顺便读点书。有事时,人家也冲在前头。环儿虽说小,可也锦衣玉食到今天,母亲这么说,焦大、板儿又凭什么?”贾赦也摇头。
焦大是跟老宁国公出去打过仗的,从死人堆里把老宁国公扒了出来。一路护着回来,才有了子孙的富贵。而这几年老头其实过得挺开心的,他无妻无子,之前在府里,除了吃酒,他也真的没啥可干的,而眼看着宁府的败落,他都觉得着急,有种我帮你们打下的江山,结果你们子孙都给败了的即视感。后来去了学里,有了寄托,然后虽说也不知道宁府振兴了,但至少上进了。
而那夜的惊变,老头倒不是被人弄死的,而是太气过激动,自己一下子倒下。而那时情况太过紧急,赵崇又跟新帝出京了,根本没人能救治老爷子,老爷子就那么去了。
板儿就是刘姥姥的孙子,刘姥姥那年把板儿送来,其实也就是想让板儿在贾家学里读书。那一次,老太太拒绝了,但建议板儿在学里扫地,可以偷学,什么时候,他想考试了,就能去考试。而私下,老太太是和大家说了,板儿是她看好的重孙女婿人选,是要着意培养的。王熙凤虽说不是很满意,但却不敢说啥。但这个只有府里最高决策的几个人知道。
这些年,板儿不说文武双全,却也真的十分刻苦。赚的钱都送回家里,自己在学里艰苦奋斗。学里也没人瞧他不起,包括学子们,让他也不至于被人歧视。有事,他自是和焦大一块回府准备战斗。他也不觉得自己是外人,也没人觉得他是外人,就像焦大,倒下了,大家把他拖到一边,然后继续保护家人。
现在老太太这么轻易的就原谅了贾环,这让贾赦和贾政都不舒服了。
欧萌萌笑了,果然,自己还是外人,总的来说,自己还是没法与这些人一般,站在家主的立场想事,她就是一个教育者的立场,她觉得贾环这样,情有可原,不是原谅,她甚至觉得自己都没有资格说原谅不原谅的话。这和自己有关吗?
焦大、板儿,她想起自己最后一次见焦大,还是他进来帮贾苦求情,觉得老太太怎么可以这么对这么小的孩子。至于说板儿,每年也就见两次,放假时,板儿回家,老太太就会叫他进来,让他带些东西回去给刘姥姥。而刘姥姥每年也会送些瓜果蔬菜进来。
她是现代人,自不会说焦大奴才,而板儿若没有贾家族学,他就还是个乡下的小子。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应该的,她也不觉得自己错了。她刚说了,每个人心里的都一个度。
焦大年轻时,就为贾家牺牲了,他的付出其实也形成了一种习惯。他爱贾家就像爱他自己。所以贾家子孙不成器,他要骂,看到贾家小孙子可怜,他也要去找自己求情,对焦大来说,贾家就是他的家,他的一切。
至于说板儿,她也不能说贾家对板儿有什么大恩,但是板儿与贾家也是休戚相关,没有贾家这层关系,板儿不论在原著还是在这儿,都不能读书成才,没有贾家就没有他。这时,奋起反抗,为贾家,也是为了他自己。 包括那些死了的家盯下人,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他们可以逃走,贾家纵是死绝了,他们不可能恢复自由身,他们是逃奴。再说,这府里现在都是家生奴才,他们除了保护贾家,也是在保护着背后的家人。大家利益一致!
当然,老太太懂贾赦、贾政的意思,贾环是贾家的一份子,不管全家对他如何,他锦衣玉食的长到今天,该分的家产分了,该给的教育也给了,他还要什么?现在说得好像全家对他不起一般,这就不行。
欧萌萌轻轻叹息了一声,自己不是旁观者清,而是一个外人冷眼旁观的清冷。
“老太太,知道您疼孩子,但不能这样。”贾政抹着泪,还是咬牙说道。
“我不疼他,我都没正眼看过他。”欧萌萌笑了笑,看到一个石墩,她过去坐下,还是像以前一样,用拐杖支持着双手,目光有些混浊的看着空洞的远方,“我喜欢瑆儿、崇儿,因为他们努力做自己喜欢的事,不计得失,活得单纯而快乐;我也喜欢板儿,出身不佳,但诚恳而努力,在学里还能交到朋友;
对于贾环,我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就像我永远记不住瑗儿三个孩子的名字一样,我没把他们放在心上。估计你们也是,而老二心里,只怕也更重视长子和珚儿,即使是兰儿,只怕都比环儿强些。一句,我们家不抬举庶子,你都不抬举了,生他们做什么?
琮儿说要保护姐姐,而兰儿是要保护他母亲。每个人,都是有自己想保护的。焦大想保护他守护了一辈子的贾家;板儿要守护开着贾家族学的师长;你们要守卫这个家族,环儿要守护谁?
当他崩溃时,就是他只想守护他自己。这不排除是自私,但也说明一个问题,这个家里,没有什么是他留恋,是值得他守护的。我不是原谅他,我也没什么资格原谅不原谅,我就是在想,原来,这个家没什么让他留恋的。”
“是谁养他这么大?母亲当初那么对我,我也是念着母亲,他呢?老二对他不好?在老二身边长大的,就只有他一个吧?现在说老二不重视他,这太没良心了吧?是不是把这个家都给他,他才觉得满意?”贾赦怒了。
“老大说的,我们把他养到这么大,锦衣玉食的,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可是他是老二的亲儿子,别说你们养了他,你们原本就该养他!这不是应该的吗?老二养了他,他该为家族死?凭什么?”欧萌萌瞪着贾赦,最恨这种,我养了你,我对你就有生杀大权,我弄死你都不用负责,哪来的自信?
“养条狗……”
“他不是狗,那是老二的儿子。”
我记得有一次天桥下面倒了一个人,大家都在围观,可没人上前,我开车经过,纠结了半天,我也不敢下车,我知道什么是对的,可是在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承担后果时,我选择了回避。让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去承担生死,我再问一次,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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