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疏影听到产婆的声音,便是全身一松,只觉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她努力的睁开眼睛,沙哑着声音,十分微弱道了句;“把孩子给我。”
产婆将孩子剪了脐带,用小被子包好,送到了她的面前,她低下头去看孩子,就见那小小的婴儿哟如一团赤红色的小肉,包在小被子里只露出一张小脸,也瞧不出长得像谁,她只看了孩子一眼,泪珠便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她终于为他生了一个儿子,贺季山的儿子。
产婆将孩子抱下楼,对着霍健东道喜;“恭喜先生,夫人生了个儿子。”
霍健东眼眸阴沉,只示意一旁的于光荣去将那孩子抱了过来,他淡淡的看了孩子一眼,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转而对那两个产婆道;“这段日子辛苦你们了,下去领赏吧。”
“是。”产婆连大气也不敢出,只畏畏缩缩的走出了屋子,没过多久,就听两声枪响,其中夹杂着一两声惨叫,继而恢复了平静。
霍健东站起身子,将襁褓里的婴孩抱了过来,新生的婴儿身子十分柔软,他就那样抱着,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大哥,您看这孩子该怎么办?”一旁的于荣光忍不住,开口道。
霍健东闻言,便是淡淡道了句;“去找个奶妈过来,先养着再说。”
语毕,他一手抱着孩子,向着楼上走去。
沈疏影刚刚生产过,全身都是动弹不得的躺在那里,没有一点儿力气,她昏昏沉沉的睡着,待看清霍健东时,她动了动嘴唇,近乎于哀求般的出声;“我求求你....别伤害我的孩子....”
霍健东不言不语,只将那孩子搁在她身边,看着她挣扎着起身,哆嗦着伸出胳膊,将孩子揽在臂弯,她的脸色几乎比雪还要苍白,那双如水的杏眸中更是溢满了泪水,她整个人憔悴到了极点,仿似随时随地都会烟消云散一般。
“你若想这个孩子好端端的,那就给我好好活下去。”他站起身子,撂下了这句话后,便是头也不回向着屋外走去,到了门口时,他却是停下了步子,“我不会平白无故的去帮别人养儿子,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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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季山回到北平时,已是四月底。
他刚到官邸,就见囡囡向着自己扑了过来,他张开胳膊,一言不发的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那样,那样的用力。
见过女儿后,他便是马不停蹄的去了北大营,将军营中的紧急事务一一处理好,又签了好几份国际联盟的往来文件,到了晚上又是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对扶桑军下一轮的进攻连夜做了最新的战略部署,等会议开完,这一夜的时间又是过去了大半。
侍从官捧着夜宵走了进来,他却没有任何胃口,只坐在那里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待东方露出了鱼肚白,贺季山掐灭了最后一根烟卷,对着门口道了句;“来人。”
何德江立时走了进来。
“去徐公馆,将三小姐接出来。”他低声吩咐着,脸庞隐在阴影里,看不到丝毫表情。
“是。”何德江答应着,却并没有动弹。
“怎么了?”贺季山见状,抬眸像他望去。
“司令,属下有些话,无论司令爱不爱听,属下都是要说。”何德江似是下定了决心,一字字道;“这次扶桑人突袭,若没有徐家的大力支持,这一仗说不准咱们这次就死在了镇寒关,若不是三小姐连夜奔走,祈求徐老爷为咱们筹备军饷,我们这一仗.....”
“这些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不等他说完,贺季山便是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司令,徐小姐深明大义,恕属下多嘴一句,这样的女人,您实在不该辜负。”
语毕,何德江便是垂首站在那里,等待着贺季山大发雷霆,岂料贺季山闻言后,却依然是默默的坐在那里,连动都没有动下身子。
“司令....”他再次开口。
“你说的对,她对我如此情深意重,我又怎么能在辜负她。”贺季山沉默了半晌,方才低沉着声音,道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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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徐玉玲都是心跳的厉害,甚至连眼睛都不该往哪看才好,任由司令将她一路带到了路易斯西餐厅。
她向来最喜欢这里的餐点,在与贺季山订婚前,他也是经常带她来的,进了餐厅,就见偌大的一个餐馆里空空荡荡的,而她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便是坐在临近窗户的一个位子上,看见她后,便是站起身子,为她将椅子拉开。
她看着他,心里便是一酸,眼圈顿时一红,她赶忙垂下眼帘,只轻轻的坐在他对面,却不知该说说些什么。
两人沉默片刻,就听男人的声音响起;“记得你最喜欢吃这里的点心,我给你点了份松子蛋糕,可以吗?”
徐玉玲说不出话来,只点了点头。待西洋侍者将餐点一盘盘的呈上来,徐玉玲依旧是一语不发,贺季山端起了红酒,却也不喝,只端在手里把玩。
“这一仗,很辛苦吧?”待侍者走后,徐玉玲终是开了口,声音却是带着隐隐的颤抖。
贺季山摇了摇头,道:“有你们徐家的鼎力相助,算不得辛苦。”
徐玉玲便是沉默了下去。
“我今天约你过来,是有些话想和你说清。”贺季山将酒杯搁下,一双黑眸炯炯,望着眼前的女子。
“你说。”徐玉玲搁下手中的银质小勺,迎上了他的眸子。
“你为辽军做的一切,我贺季山无以为报。”贺季山定定的说着,声音极是沉稳;“我只希望日后有机会,可以弥补我对你的愧疚,我为我之前做的那些事,感到很抱歉。”
“贺季山,我不要你的道歉。”徐玉玲声音极低,一字字道。
“但你想要的,我给不了。”男人声音温和,却犹如一把匕首,刺到了她的心里去。
她的眼泪刷的落了下来,道;“难道还不够吗?我这样为着你,难道都不够吗?你还要我怎样做?”
“玉玲,”贺季山见她如此,眸中浮起一抹不忍,道;“你年纪尚轻,实在不必将大好年华浪费在我身上,我现在活着,一是为了我女儿,二是为了辽军,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能给你。”
“为什么?”
“贺夫人的位子,我只会给一个女人。”
“可她已经不在了1徐玉玲看着眼前的男人,已是泪流满面。
“对不起。”贺季山说完这三个字,便是站起身子,将一旁的军帽拿起,“你是好姑娘,若跟着我,只不过是坑了你一辈子。”
语毕,贺季山迈开步子,向着餐厅外走去。
“贺季山,”就听传来一道声音,他停下了步子,回眸,就见徐玉玲双眸清亮,腮边虽是挂着泪珠,却依然是清丽的美丽,她咬字极轻,一字字道;“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你若以为我徐玉玲只不过是为了你,才去做那些事的话,你未免太小瞧我。你不要忘了,我也是中国人。”
贺季山眼眸一动,似是不曾想到她竟会如此回答,他顿了顿,只点了点头,道;“无论如何,我贺季山欠你们徐家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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