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在听到卫尉开口那刻,早已心神大乱。按理说,方才福星既已送出秦宫,又有那两个乞丐中转一趟混淆耳目,巡城的秦军怎会怀疑接应的马车中,坐的是秦国公子?真真怪哉!
他急忙压下心间的慌乱,正想先否认此事,哪知,他身后那名方才抱赵端进殿的随从,却噗通一声跪下大喊道,“秦王饶命啊!偷取贵国公子一事是我王定下的,小的们只奉命引走秦国宫人侍卫,旁的什么也不知晓啊,还请秦王饶小的一命...”
赵嘉猛然怒斥道,“竖子,休得在此胡言乱语!我王分明让本公子前来与秦国商谈贸易之事,从未提起甚偷取秦国公子之言...”
如今魏无知已死,他便是想找人甩祸亦无从找起,而他眼下的身份又是赵国使臣,与赵迁自是栓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是以,他虽恨赵迁,此事却不得不为对方撇清。
嬴政盯着赵嘉若有所思道,“看来公子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蒙恬,命人将他们带上来。”
“喏!”,蒙恬应下后急急往殿外走去。
赵嘉登时如遭雷击般怔愣住,完了,他忘了还有被捕的赵国侍卫!
过了一会儿,卫尉押捆着四名赵国侍卫上殿,一道前来的,还有蒙恬怀中哭唧唧的明赫和中尉长。
大臣们一看,好家伙,给我大秦九公子换了一身赵国王族服饰,还往他头上戴了帽子遮掩短发!
方才还有些疑心是王上故意设局之人,到此刻亦不得不相信,赵国确实是要偷盗九公子...
诸侯数百年来,从无人行如此苟且之事,这任赵王,着实是十二分的厚颜无耻啊!
嬴政疾步下殿接过小家伙,面露心疼地为他拭去泪珠,心中却暗笑不已——吾儿分明刚被蒙恬从章台宫抱来,助寡人演这场戏,这泪珠倒是说来就来,真是个小机灵!
明赫悄悄拉过父王的手,在他宽袖掩盖下的手心写了“放心”二字,又继续抽泣道,“父王,孩儿险些就再也见不到父王了呜呜呜呜...”
说着,他越哭越伤心,听得隗状等人简直恨不得将九公子抢来,亲自抱着哄上一哄——该死的赵国人,他是仙童啊,尔等敢惹哭仙童,且等着报应吧!
这时,中尉长上前拜道,“王上,臣今夜带人在城中巡逻时,发现有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抱着个孩子一路狂奔,臣刚带人前去查看,便听那孩童嚎哭不止...”
殿中,四名赵国侍卫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对方所言确实不假,那对乞丐夫妇原本已与他们碰上了面,正将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交给他们时,哪知那孩童突然就鬼哭狼嚎起来,引来一大队巡视的秦卒包抄上来,待这秦国中尉长抱过孩子一看,又立刻认出此乃秦国公子...
说来也倒霉,那两个该死的乞丐,早在秦军冲来时便飞快溜走了,而刚刚接过孩子、连他长成啥样都没来得及看一眼的他们,却被扑面而来的秦军抓了个正着!
他们倒也知晓今日被人拿赃在手,想耍赖是铁定赖不掉的,而若坦白招来,兴许还能侥幸留条性命,便纷纷附和中尉长之言,将他们出发前接到的任务竹筒倒豆子地说了出来。
如此一来,赵王借商贸之名偷盗秦王之子一事,便在秦国大臣心中成了板上钉钉之事,此刻明赫的哭声有多惊慌害怕,他们想将此事公诸于天下的决心,便有多坚决——该死的赵迁!
李斯却有些疑惑地看着温声细语安抚稚子的君王,王上...当真舍得以九公子为饵,任由脏兮兮的乞丐抱他跑一遭?不,他不信,王上定然舍不得!
此事,仍让他心头只觉迷雾重重...
嬴政抬起头来冷冷看向赵嘉,“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吾儿受此大惊心神难安,不知赵公子还有何话要说?”
赵嘉手脚冰冷地站在原地,完了,一切都完了!若秦国中尉未能从赵国侍卫车中发现秦国公子,此事仍有回旋之余地,他大可一口咬死,此乃魏无知散布的流言蜚语,意在挑拨秦赵之关系...
总归,只要秦人未亲眼目睹赵国行此不轨之举,赵国自能以“清者自清”为名,反过来在天下间四处散播秦人栽赃之恶名。
偏偏,为让侍卫事成后尽早带福星离秦,赵王还特意多发了一道赵国通行符传给他们。
眼下,这符传正静静躺在秦国那位中尉长的手掌之中,便是他想耍赖,称不认识这几名侍卫,亦绝无人会相信...所谓拿贼拿赃,秦国有人证物证证据在手,侍卫又悉数认罪...此事已坐实,秦王...会杀了他吗?
赵嘉脑中胡乱地闪过种种念头,很快,他当机立断跪地俯首道,“秦王请听我一言!惊扰贵国小公子乃嘉之大过,但请秦王相信我,这一切,皆是我王与魏无知设下的圈套,我着实毫不知情啊...”
隗状怒气腾腾上前,用力踢了他一脚,“蛇蝎心肠之歹徒!枉老夫先前还夸赞你儿与我大秦九公子有缘分,呸!是老夫眼瞎也!”
王绾则深色凝重上前道,“王上,臣以为赵国此番种种作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还请王上将这赵嘉斩杀于闹市,好教那赵王知晓我秦国上下愤然之心!”
此言一出,大臣们立刻义愤填膺附和起来——杀使臣赵嘉,不但能解众人之恨,亦能给赵王一个警告,至于斩杀来使会不会引发两国开战,秦国大臣们很自信,此事主动权在秦不在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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