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也能答应？”程华不禁抚了一下额头，干这一行的，本来就忌讳这种事儿。
但某些时候，往往这种事儿总能找到你。
“我不答应，戴先生也不同意呀，再说，日本人那边也不会轻易放过这条线的。”程默说道。
“你知不知道，这对你来说，会有多危险？”程华质问道，程默一旦与日本人产生直接勾连，很容易就会被打上汉奸的标签，不管你有没有替日本人做事，那势必会被上海的抗日锄奸组织给盯上。
这自然还少不了自己人的军统。
“没有危险，哪有收获。”程默道，“姐，我既然做了这一行，自然有这个心理准备，哪怕有一天我真的被自己人给误杀了，我也不会怪谁的，我们不光是是在为自己，也是为了后代子孙谋一个安定和平的未来。”
“别跟我说你的这些大道理，你姐我听的多了。”程华没好气的一声，“你就说，现在打算怎么办吧？”
“我也不知道，这不是找姐伱来商量嘛。”程默挠头道。
程华狠狠的白了程默一眼，这换做是外人，她才不会管呢，可这是亲弟弟，能说不管就不管吗？
正要开口，突然传来一阵“咚咚”的敲门声。
是小武姑娘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进来了。
程默的口味，不加糖也不加奶。
“谢谢。”
“小武，你下去吧，有事儿我再叫你。”程华吩咐一声，她跟程默谈论的事儿，确实也不宜让她听见。
小武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小默，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大主意得你拿，我得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程华道。
“我怕我说出来，姐你会骂我？”
“你说出来就是了，我骂不骂你，那是你说完后面的事情。”程华双臂环抱胸前道。
“我想，要不然给千代子一个名分，算是小的……”
“你可真想得出来，千代子能同意，他家里能同意，何况两国现在的关系，日本人处处都觉得比咱们中国人高一等，你让一个拥有一定身份名望的日本教授的女儿给你做小老婆，你趁早死了这条心。”程华道，“还有，就算千代子这边一切都能搞定，沫儿那边呢，她得受多大的委屈，才能成全你？”
“那姐，你说咋办，就维持这种不清不楚的地下关系？”程默痛苦的问道。
程华也知道，这要是逢场作戏，断也就断掉了，问题是，这里面掺杂了政治情报的斗争和争夺。
不管是程默，还是千代子，她们都不能替自己的命运做主。
“这话你问过千代子了吗？”
程默摇了摇头，这种过分的要求，他怎么可能问出口，当然，真到了需要说的时候，该开口还是得开口。
对于某些人来说，维持一种地下关系，对他们毫无道德压力，但对程默来说，是不一样的。
当然，不是说发生关系了，就一定要在一起，夫妻还有离婚的呢，问题是，日本人明摆着会拿这件事作文章。
现在是引而不发而已。
很难说，今天千代子过来找他，就没有日本驻沪领事馆高层的意思。
千代子不知道自己真实身份，最多就知道他跟重庆方面有联系，其他的他隐藏的很好，所以，千代子未必会对自己完全说实话。
当然，她在下药上面有没有撒谎，是否有自己的私心，他现在也无法判断，中村先生回日本了。
他虽然跟那边保持信息沟通，但跟之前的畅通性要差了不少，有些话题除非他亲自去，否则都无法明说。
再者说，涉及私事儿，千代子未必会全盘上报。
中村功这个时候离开上海回日本，确实给他带来不小的困扰，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要不然，我让小武去帮你……”程华忽然说道。
程默闻言，瞬间后背一凉，老姐，你不会是来真的吧，且不说他跟千代子除了这层关系，还有一层同志关系。
要是真让老姐对千代子下手的话，自己也忒不是个东西了。
“不行，姐，你可别胡来！”
“瞧你，急着这样了，一个男人，不就想着左拥右抱，有什么大不了的。”程华道，“你那两个姐夫，哪一个不是倚红偎翠，左拥右抱的，有谁见过他们内疚了，觉得自己不道德了？”
“姐，你别拿我跟他们比，我是有道德底线的。”程默说道。
“把你的道德底线收起来，既然做了我们这一行，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程华道，“共产党倒是有底线，恪守组织纪律，你看在现在的上海滩，他们就跟过街的老鼠，躲躲藏藏的，活的比狗还难。”
“那也是一群为了国家和民族未来的人。”程默忍不住反驳一声。
“是，他们太清高了，清高的有些让人害怕，这世间是浑浊的，他们企图将将它变清，能做到吗？异想天开。”程华不屑的道。
“不可否认，他们是一群有理想，有信念，还有强大执行力的人。”程默很少跟程华讨论这个，既然话说到这儿了，他倒也不妨说一说，至少他敢保证，程华不会出卖他。
“小默，你好像很了解共产党？”
“在日本的时候，接触过相关书籍，我学的是政治经济学，必然要对这方面有所涉猎。”程默解释道，“只是觉得他们太过理想化了，有些空谈，不切实际。”
“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不过，这些人也确实让人敬佩，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人才，硬骨头，可惜，他们的清规教条太多了，对人性来说，极大的压迫，姐姐这种人注定成不了的。”程华唏嘘一声。
“姐，我感觉这件事迟早要面对，如果没能一个妥善的办法，到时候真的会牵一发而动全身。”程默说道。
“你想听姐的吗？”
“姐，你说，我听着呢。”
“上策，你跟苏沫儿和离，娶千代子，然后顺理成章的接近日本权力核心位置，当然，你还要考虑英国人的态度，但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反对的，毕竟，他们也想要一个消息渠道。”
“中策呢？”
“中策，你不跟苏沫儿离婚，但继续跟千代子保持关系，但这需要得到沫儿的默许，将这段关系隐藏在地下，谁也不挑破。”
程默沉吟半天又问道：“下策呢？”
“下策，很简单，那就是跟千代子了断关系，但这样一来，日本人不会放过，军统也不会放过你，你的处境会非常艰难。”
“我怎么听着中策好像要比上策好？”
“中策虽好，风险却很大，一旦日本人用你跟千代子的关系作文章，你就无法回避，只能拖延一时，拖不了太久。”程华冷笑一声。
“就没有两全之策吗？”
“这世上哪有两全之策，你是两个都要，两个都不舍得放手，这天底下哪有这等便宜的事情。”程华道，“要是真的能让千代子答应做小的话，也未尝不可，但那要看你的本事了。”
“这怎么可能，我怎们在沫儿怀孕的时候提这种无理的要求？”程默道。
“小默，既然你不想做个普通人，那就要承受不作为普通人的代价。”程华道，“姐姐为了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又付出了多少，可现在还不能说完全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
“姐，做人好难。”
“傻弟弟，别纠结了，这世上没有对错，只有彼此的立场，也许千代子是无辜的，但日本人利用她来对付你，你的心肠就应该硬起来，把儿女私情放在一边，至于这错误以后能弥补的弥补，不必介怀。”程华开导道。
“姐，你怎么好像在教你弟弟做一个无情无义的渣男？”
“渣男不好吗？”程华呵呵一声，“这世上有情有义的活的都挺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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