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两边山梁上,火光通明。黎库左肩被划了一刀,正在反击那围着他打转的三个官军。
他举刀截向侧面使单刀的官军腋下,将其逼退;又不顾身后扎来的锥枪,直扑那操眉尖刀的官军。
那人想伺机立功,又不想做出头鸟,正举棋不定,黎库赶到,挥刀一削,那人脑袋就离了脖子。
黎库也不停留,就地一个前滚,又将围困自己属下的官军戳死一个,将他们解救出来,更不搭话,率先冲到山梁边,飞身而上,想突击廖都头。
原来他见只有廖昆穿着捕头衫,想到今晚弟兄们若还有一线求生机会,必落在此人身上,便不顾性命地抢攻。
那廖昆在山头观战,见三个逃军朝自己杀来,早已警惕,见短刀不便施展,他夺过一条单钩长枪,往梁沿下黎库身上奋力戳去。
黎库左手已搭上沿边,值此千钧一发之际,右手将刀一扔,抓住枪杆,趁廖昆将枪回撤,一个翻转,脚前头后,摔在山梁上。
廖昆一枪刺来,黎库腰间被划破,顾不上痛,就地滚开。山梁下一个属下弯腰捡起刀来,奋力向上一掷,黎库伸手接住,跃起身来,一脚踩住长枪,在枪杆上一掠,将廖昆削了半个右掌,廖昆痛极大叫。
黎库回头将一个属下扯上梁来,两人合力向官军队里杀去。那捡刀的属下来不及跳起,被几个官军合围,正在浴血奋战;游志勋一队,也在向这边山梁移动。
游志勋劈手抢过一把单刀,扔在官军背上,那属下缓得一缓,抬头来看,见是自己人,脸上一喜,叫道:“请游垸主照看妻儿。”背上又着了一枪,他本来已力竭,待那点心愿一了,就此倒地不起。
官军拢来,再多戳了几个窟窿。游志勋双眼噙泪,猛然大呼,将朴刀一路狂砍,势如疯虎。
五个属下人人奋勇,渐渐杀到了黎库后面的山梁边。易尓善在对面山梁看见,就带人绕过坳口,快跑到这边,迎住了游志勋他们。
易尓善久在行伍,做事老练,只叫一排官军持刀蹲在梁边,见手就剁,将游志勋六个死死地封住在山梁下。
黎库正拼死向前,想杀开一条血路;眼角余光一瞥,见一个头目在梁后指挥,立即想到是自己人被阻。
他左右狠劈两刀,将官军逼退,转身急赶几步,飞扑易尓善。那易尓善背对黎库,见离得远,不防此着,被顶下梁去。
他也好生了得,危急中将刀乱舞,不让人近前;一落地就弃刀,几个连滚,到了官军队中。
黎库将身弹起,连砍了两个来不及站立的官军,其他人都惊散了。山坳中易尓善又带人围攻游志勋,黎库拉上来庚队两个军官,叫他们守住山梁,自己依然去追杀廖昆。
杨总管在对山上,见易尓善久攻不下,将手一招,身边的亲军纷纷跳下山梁,这股生力军出场,很快就将游志勋他们四个围在中心,与山梁隔开。
激斗中,游志勋脚上先中了一枪,单膝跪地,他将朴刀护住脑门,左手捡起一条短梭枪,往当面官军腿上猛扎。
易尓善见机,叫人用几支长枪拍在游志勋头上,先将朴刀打飞,又落在肩上。
游志勋以手撑地,口中不断喷出血来。三个属下都是满身伤痕,又被官军缠住,救护不及。
那游垸主左手撑枪,怒目圆睁,已是气绝!
“垸主死了!”一个属下大叫,山梁上两人闻身跳下,奋不顾身地杀上前来。
五人又与官军厮杀了一阵,全部战死在山坳中!廖昆右手被废,其痛直达肺腑,哪里还能与人争斗?
只藏身在长草中,想等这场剿杀风住云歇了,好回县里去将养。黎库和属下二人,以为廖昆躲在官军队里,所以只管往前冲杀,那些官军千里行军而来,到山里又忙了半夜,本就精力不济,见二人以命相搏,自己主官又看不到这里,便虚与应付。
黎库他们渐渐杀出山坳,寻一条偏僻小路埋伏了,好接应庚部众人。那易尓善要竟全功,上得山梁来,一路穷追黎库他们。
奈何地形不熟,追出几里路,天又亮了,一转头看,怎么返回都成了问题。
一行人只得停下脚步,找一个早起的山民做向导,怏怏而归。却说苏峙恒常年打猎,有一回在山中迷了路,碰巧遇到一条黑狗。
他想有狗必有人家,便追踪在后,远远地看那狗窜入一堆长草中不见了。
他停步观望良久,始终不见那黑狗出来,大为好奇,走近去看时,原来是满眼郁郁葱葱,好大一片青草。
别说是只狗,就是一群山羊在这里面,远了怕也是看不见。苏峙恒分开长草,走到尽头,见几颗矮树被杂草围掩,郁郁不得志,只与草同高。
树中间的草,有被踩踏的痕迹。苏峙恒不想半途而废,只得猫腰爬过去。
那矮树背后,竟有一个由山石形成的垭口,不甚宽。他往远处看,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山坡的制高点。
坡下由近及远,是一个浑然天成的山谷,大不过百亩,高差也不显著,没有住过人的痕迹。
苏峙恒在谷中转了一圈,看这地方时,四周山上是碧树青岩,谷中又草木昌荣,往当心一坐,两侧清风徐来,满目风景如画。
人生惬意,莫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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