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车队行驶了两个多时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这里本来是孙二虎那个团的营区,不过自打整体调到零号基地之后,这里就只剩下一部分值守人员,营房大部分都空了下来。车子在营区外停了下来,战士们下了车整理好队列,按照临时番号跟随警备团的留守指挥员进入营区的大操场,沿着操场边竖立着一排军绿色帐篷,帐篷外面一群在军装外罩着白大褂的军医正用开心的眼神看着他们,军医们都是从各部队紧急抽调的,他们也将和先遣团一起在这个营区接受培训,同时也要负责培训一批战地急救卫生员。对于这些前几天一直处于紧张学习状态的人来,等一会就要进行的灭虱活动将会是一个难得的放松机会。
虱子这的寄生虫虽然很不起眼,但是它能让你日夜不得安宁,白天你训练的时候,它这里咬一口那里咬一口,痒得人心烦意乱影响工作。到了晚上你想安静的入睡,它又在你身上爬来爬去咬来咬去,闹得人半夜都睡不着觉。这个年代的军人身上,生虱子并不奇怪。在抗战时期,虱子曾经一度被称为“光荣虫”。这不是要提倡生虱子,谁生虱子谁光荣。这是因为那会的八路军战士打鬼子爱人民,谁参加八路军谁光荣,所以虱子是光荣虫,意思就是生虱子打鬼子的八路军部队是光荣的。解放战争时期,部队里面虽能经常换洗衣服,但虱子仍然屡见不鲜。不过那些日子里部队补给不是很充足,虱子的繁殖大概也有困难,所以数量不是很多,再加上成天行军打仗,感觉不到虱子带来的烦恼。
可是新中国建立之后,部队进入了整训期,由于生活条件改善了,吃得饱住的暖睡得香,战士们又大多保留着战争年月的习惯,不太讲个人卫生,这一切都给虱子提供了大量繁殖的条件,不仅数量骤然多了起来,而且个个都肥头大耳,大大的肚子里吸满了战士们的鲜血。杜可风在北上的列车上,就发现过自己的衬衣上有虱子和虱子卵,脱下衬衣一看,上面虱子一片乱爬,简直就是把这里当自己的家了。
虽然常言道“虱子多了不烦”,可那是指全身都痒麻木了,不显得哪儿痒一样。实际上如此多的虱子能把人咬得心烦意乱,心急火燎。这不仅影响部队的休息和整训,而且它还会成为媒介传染回归热,斑疹伤寒等传染疾病,如不迅速对其进行扑灭,就有可能酿成传染病的爆发,造成部队的大量非战斗减员,损伤军队的战斗力。之前在杜可风所在师里,不少部队已经发生此类病情了。不过那时大家都是采用惯常的灭虱方法,比如用开水煮烫衣物,晚上把外衣搁装满水的水盆里放室外冷冻等等。但是这些办法的效果都不显著,因为总有一些漏网之鱼,会很快又向贴身的衣服上转移繁殖。加上部队整训紧张,没有条件也没有时间勤换衣物勤洗澡,所以虱子的问题一直难以控制。
现在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军医们拿先遣团的战士们练练手,既可以让军医赚经验值,又可以彻底解决先遣团战士们的虱子问题。刘副参谋长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以连为单位,一个连队一个帐篷,按照帐篷外挂着的指示标牌分别排队进入。杜可风所在的第十七连被分配到第十七号医疗帐篷,帐篷里分两列摆放着长长的木条桌子和板凳,桌子后站了二十几号白大褂。这个医疗帐篷的负责军医是木村正雄,除了他和另外两名正式军医外,其他的人都是由他们教导的战地卫生员。
木村手提着一个貌似打气筒一样的装置,他身边的卫生员则正在把叶伟带来的灭虱粉进行拆封,卫生员一边拆着塑料袋,一边笑着:“同志们放心,这会咱们用的是最新式的药粉,保证可以把大家身上的虱子全部灭绝。”杜可风一听高兴极了,这几天来真叫这东西折腾坏了,如果真的能把虱子消灭干净,真算得上是天大的好事,就是不知道这打气筒一般的东西怎么用。一切准备停当之后,卫生员示意打头的杜可风端正坐下,杜参谋遵命坐在木板凳上,他有紧张的挺直着腰杆。因为第一次领略这种灭虱子的方法,杜可风心里暗自揣测,任由着卫生员摆布。
木村看到杜可风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这让他的心情放松多了。将灭虱粉装进筒子里,再把打气筒长长的胶皮出气嘴****杜可风的脖子,卫生员摆出了给自行车打气的架势,杜可风有些紧张的闭上了眼睛。嗤.嗤.随着出气嘴传来的声音,杜可风只觉得一股股凉梭梭的药粉,从脖子喷向身后的贴身衬衣内,接着木村又把气嘴移到前面把药粉喷到胸前的衬衣里。喷完后木村把气嘴从杜可风的脖子内抽了出来。周围的战士们都吃牙咧嘴有些惊恐的望着他,似乎杜参谋正在受着反动派的酷刑。
杜可风睁开眼睛,望着木村打算站起来:“应该好了吧?”木村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动:“还早着呢。”杜可风闻言不由得撇了撇嘴又闭上了眼睛。他只觉得自己的左手被人抬了起来,喷气的气嘴又****了他的袖口内。接着又是嗤嗤几声,把药粉喷进胳膊上和腋窝内。他估摸着右袖口也要照此办理,就继续闭目等候。当两个袖口全部喷完灭虱粉之后,杜可风睁开了眼睛对木村:“这回算是结束了吧?”“不行,”木村摇着头笑着回答他:“要灭虱就要来它个干净彻底。”
杜可风瞬间就明白了,还有两条腿和裤裆里没有喷药粉呢,于是就再次闭上眼睛,果然,他的两个裤脚口也被喷进了灭虱粉。当喷到他的裤裆时,杜可风只觉得一股冷风像一条冰冷的长虫,顺着自己的胯间股后乱爬起来,好一阵子冷冰冰凉飕飕的。那滋味让杜可风想笑笑不出,想跑不能跑,只好稳坐条凳上任木村喷去。到了这时,他的身体已全部被灭虱药粉所覆盖。木村把气嘴从杜可风的腰带内抽了出来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拍了拍杜可风的肩膀笑道:“现在算是好了,保证你身上的虱子全军覆没。”
杜可风闻言睁开眼站了起来,仔细体察着喷药的滋味,尽管觉得浑身的味道不怎么样,可往日皮肤上成群结队蠕动咬人的虱子确实似乎荡然无存了。但他还是有些疑虑的问木村:“现在衬衣上的虱子完蛋了,那么别处的虱子不还是会再跑来吗?”木村摇了摇头回答他:“你只管放心,这是最新式的灭虱药粉,只要现在喷过药粉,以后保持个人卫生,那就能保证自己既不会再生虱子,也不会被别处跑来的虱子叮咬。”
“杜参谋,哦不,杜连长,你感觉怎么样?”一直在杜可风身旁观察的大个子保密员问他,仿佛要根据杜可风的回答来决定自己是否喷药。杜可风活动一下肩膀,鼓励大家道:“凉飕飕麻麻的,不过这会感觉好多了,全身哪儿也没有虱子活动的感觉了,赶紧喷吧。”“喷就喷吧。”大个子慢腾腾的坐了下来,看他的样子并不十分情愿,但这是命令不得不执行。于是大家一个接一个的喷下去,二十多军医和卫生员两人一组,喷药进行得很快。最后一个喷药的是指导员史云,喷完药粉后,他用手伸进衣服里摸了摸,抽出手来一看,手上是淡淡的一层白色药粉,放进鼻子闻了闻,皱起眉头苦笑着:“还真刺鼻呢。”
一旁整理器械的木村听到史云的话转过头来:“这是药物,有些刺鼻是正常的。”到这里又望向杜可风:“杜连长,为了彻底消灭虱子,接下来同志们还需要进行理发,我带你们连过去。”理发是在室外进行的,出了帐篷就可以看到后面的空地上已经摆满了木椅,椅子上已经有别的连队的同志开始理发了。负责理发的同志给坐在椅子上的战友系上围裙,然后一手拿着梳子,一手拿着一个嗡嗡作响的黑匣子,刷刷刷就是几下,不到三分钟一个光头诞生了。
见到这一幕杜可风傻了眼,要知道他参军前是北大学生,平日里非常注意自己的个人形象,头发是梳理的是干干净净,溜光水亮。可是现在作为连长他必须第一个理发,做个带头的榜样。坐上凳子后杜可风有些长吁短叹,抬起右手抚摸自己珍惜的头发,就像生离死别那样依依不舍。理发员有些不耐烦的问他:“你还有完没完了?不就是几根破头发嘛,有啥舍不得?过上几个月还会长出来的呀!”杜可风闻言狠了狠心,一跺脚,一闭眼,大声:“推!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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