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家的温情

    如今正是2007年，未来即将掀起天朝大地疯狂的基础建设的4万亿投资鼓励政策还未出台。
    冯远辉家所在的王湾村的乡村公路还是泥土、石头渣混合的乡村土路，前几日下了一场小雪，雪化后，地上已是泥泞不堪。
    冯远辉费劲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裤腿和球鞋上已满是泥巴。心道幸好上次回家没下雨，要不然可遭罪了。
    泥泞路，湿滑难行。
    冯远辉手上还提着5斤多的水果，因此速度不快，眼看着天色将晚，冯远辉才走到了自家房子一侧的小路旁。
    “阿辉，怎么现在才回来？我远远的看路上有人回来，结果好几次都不是你。”
    还没走到房子前面，冯远辉的母亲姚秀兰就出现了。
    看着眼前欣喜的妈妈，冯远辉连忙跑了两步，来到妈妈面前，动情地喊道：“妈！我回来了。”
    “快进来，外面冷。”
    冯远辉将鞋上的泥巴在门槛上蹭了蹭，这才踏进家门将身上的背包放在自己房间。将手里的水果递给母亲，道：“没事，不冷。这个月学校又给我加了100块的补贴，我买了点水果回来了，您和爸爸在家里记得吃。”
    冯远辉可不敢跟妈妈坦白自己被学校停了补贴，只好卖方便面赚钱的事，只能撒了个谎。
    自己儿子从来没有骗过自己，姚秀兰现在当然也不会怀疑冯远辉，面露喜色的责怪道：“学校给你多发了补贴就攒起来，买这么多水果干什么？家里米饭青菜吃不饱吗？”
    冯远辉当然知道母亲一惯如此，舍不得吃穿，攒下钱来都为了给自己和姐姐上学，也不跟她争辩，转移话题道：“奶奶呢？老吴家建房子没出啥事吧？”
    “你奶奶去放牛、打猪草了。你上次的梦还真神了，老吴家新建的房子封顶的时候垮了。还好你爸那几天边帮忙就边注意着提醒，房子垮的时候，把老吴给拉开了，没伤到人，后来又重新盖了呢。”姚秀兰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
    “真的？”
    冯远辉想不到这老吴家还是这么倒霉，自己父亲已经注意着提醒了，还是没逃过这一劫。
    不过好在没伤到人，估计也就是耽误了些功夫，损失了些水泥砖瓦，应该问题不大。
    “是呢，老吴后来还提了烟酒来感谢你爸呢，你看那供桌上放的烟酒，就是老吴提来的呢。”
    冯远辉拿眼一瞧，好家伙：两瓶“梅城大曲”和一条“云鹤烟”！
    在龙门山市，这可算得上好烟好酒了，看起来老吴估计也是被吓到了，要不然不能买这么贵的烟酒送来。
    想来也是，要不是冯大国，可能他这建新房的喜事就变丧事了，正如冯远辉重生前一样。
    除了冯远辉的奶奶外，还有另一个村里的妇人受伤，老吴家因为这事，房子再也没建起来，还搭进去不少医药费呢。
    农村老百姓，能有几个钱的积蓄？
    正聊着天呢，奶奶穿着一身旧棉袄提着篮子回来了。
    冯远辉连忙迎上去接过奶奶手上沉重的篮子：“奶奶，您回来了，怎么打这么多猪草啊，好重！”
    奶奶看到冯远辉，也高兴极了：“得多打点，才够猪吃哩，再养半个月卖了，给你姐姐拿生活费哩。”
    冯远辉有个亲姐姐，如今正在江城上大学。每年的学费生活费，都是笔不小的开支，家里养了两头猪，等着年底卖了，能有钱给姐姐交学费。
    说来可怜，冯家这些年每年都养猪，可却一次猪都没杀过，都拿去卖了。
    每次过年，都只能在村里邻居家杀猪时，买下几斤肉过个年。
    就这，奶奶还满意得不得了，说年轻的时候，饭都吃不上，现在能吃上肉了，已经算顶好的日子了。
    对此，冯远辉只能默默无言。
    所谓“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碳贱愿天寒”就是这样了。
    和奶奶聊了会儿天，冯远辉这才发现父亲还没回来，便问母亲道：“妈，我爸呢？怎么还没回来？”
    “你爸记得你今天要回来，去山上看看能不能抓个兔子野鸡回来，给你补补身体。”
    冯远辉想到回来的路上自己行走困难的模样，心知这种路况下上山，不仅极其辛苦，而且很危险，一不小心从山上摔下来，就麻烦大了。
    他忍不住为父亲的辛苦而心酸。
    他知道，之所以父亲非要去上山，只是因为家里实在舍不得掏钱去镇上买鱼买肉，但是又不能让儿子回家一口荤腥都吃不到，这才不顾行路艰难而勉强上山。
    上次他请假回来，父母没时间准备，没让他吃到什么像样的肉菜，估计他们内心都自责了好久。
    父母的伟大，不在于他们能给子女创造什么样的物质条件，而在于无时无刻只考虑子女而不考虑自己的无边大爱！
    冯远辉想起重生前自己因为一直混的不好，30多岁了也没结婚，父亲为了给自己结婚多攒点买房子的钱，将近60高龄还在各个工地搬砖运土的事，心里就是一阵发紧。
    他暗暗下定决心，既然重生一回，就一定要让父母尽快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再不用这么辛苦……
    天色渐渐黑下来了，冯远辉见父亲还没回家，便对正在淘米准备做饭的母亲和正在切猪草的奶奶道：“妈、奶奶，老爸还没回来，我拿手电筒去迎一下吧，路上难走，老爸别看不见摔跤了。”
    姚秀兰也对丈夫冯大国的安危担忧不已，当即应了下来，叮嘱道：“阿辉你也当心些。”
    “乖孙你当心，山里路难走哩。”奶奶慈祥的脸上布满了担忧。
    冯远辉正拿了手电筒准备出门呢，就听得大门被人推开了，抬眼一瞧，被寒风吹得满脸铁青的冯大国手拎着一只棕色野兔走进来了。
    “爸，你回来啦。”
    冯远辉这才松了口气，虽然冯大国老实本分，没什么大本事，也赚不到什么钱，但他却用自己宽厚的肩膀撑起了这个家。
    父爱如山，在这个角度来讲，眼前这个普通的乡村农民，是个伟大的父亲。
    冯远辉简直不敢想象，若是高大伟岸的父亲倒下了，那柔弱的母亲该怎么办。
    此刻见冯大国安全回家，自然是放下了悬着的心。上前接过冯大国手里的野兔，忽然惊讶道：“爸，你摔跤了，怎么身上都是泥？”
    “没事，在山上滑了一跤。”
    冯大国见儿子回来了也是满脸笑容，故作轻松地拍了拍胸口。只是他面上却不经意间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显然他摔的这跤必然不轻松。
    将身上沾满了泥水的棉大衣脱下来，冯大国将抓到的野兔料理干净以后，放在灶上炖上。
    很快，一家人就在昏黄的白炽灯下吃起了晚饭。
    一大海碗炖兔肉、一盘白菜、一盘萝卜、一盘花生米，这就是对于冯家来说，相当丰盛的一顿晚饭了。
    只是席间，父母和奶奶却只奔着白菜萝卜吃，兔肉却都往冯远辉碗里夹，冯远辉只能心里含泪，大口吃着劲道的兔肉。
    其实野兔的肉味道一般，有一股土腥味，还很柴。但冯远辉却还是吃的很开心，他知道，这是父亲的心意，不能拒绝。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完了晚饭，冯远辉主动抢着把盘子碗都收拾了，拿到厨房去清洗。
    而母亲姚秀兰见此，也就由他去了，见冯远辉不在，小声问冯大国道：“怎么回事，怎么在山上摔了一跤？”
    “没事，今天那兔子本来都被我放的绳子给套住了，没想到正要去捉它的时候它挣脱了绳子，我费了一番功夫才又逮住它。中间一不小心，滑了一跤。对了，等会儿，帮我在腰上抹点红花油，感觉腰拧了一下，有点疼。”
    姚秀兰闻听此言，顿时眼泪就下来了：“你的腰本来就不好，这下又拧了，可怎么得了？”
    冯大国一脸无奈的看着她，安慰道：“没事的，现在不是冬天么，又没什么重活要干，我的腰养养就好了，肯定不耽误明年开春农忙。”
    他们在客厅小声说话，却不知道冯远辉的眼泪已经掉在洗碗池里了，他耳聪目明，已然隐隐听到了刚刚父亲的话。
    想到父亲为了给自己做点肉吃，要这样辛苦，这样坚忍，他实在忍不住了。
    他想起重生前的自己，一事无成，父母那时候有多失望，他如今就有多悔恨！
    为了这个家，为了自己，冯远辉知道，重生一回，他不能再碌碌无为了，爱是鼓励、是温暖，更是沉甸甸的责任！
    也正是因为责任，爱才显得格外伟大与珍贵！
    ……
    翌日，冯远辉总算稍稍睡了个懒觉，直睡到八点钟才起床，起床时发现母亲已经把自己昨晚换洗下来的衣服给清洗干净了。
    瞧着母亲被冷水冻得通红而有许多裂口的双手，冯远辉暗暗想着是时候给家里添一台洗衣机了。
    只不过如今手里钱还不够，还得再攒几个月再说。
    起床陪着父母、奶奶吃了早饭，又把自己房间的东西收拾收拾、陪他们聊了会儿天，就到了午饭时间，而吃过午饭，就又该收拾东西，准备去学校了。
    冯远辉在家里的时间实际上只有一天，前一天下午回来，第二天下午就要再赶到学校上晚自习。
    一个月，就只有这样一天的时间休息。当然学校美其名曰两天月假。
    而龙门山中学是从高一开始就实行这样的放假制度，三年下来，龙门山中学的学生，比其他学校的学生多了不少学习时间。
    当然，也可谓是辛苦非常！
    但冯远辉知道，在校园里学习，其实是最轻松的，除了学习，学生不用考虑任何问题，更不会有人来指派你、折腾你。
    不像工作了，得无条件加班、没有自由时间，领导一声召唤就得如奴隶一般随叫随到，甚至有些工作，还得被践踏尊严、出卖自己……
    因此，对于这种休假制度，他没有什么反感的感觉。
    他知道，自己的学习时间确实很紧迫，只有多抓紧一点，多学习一点，高考考场上才能更多一分底气。
    坐着大巴车，在家人的爱的鼓励与压力下，冯远辉回到了学校。
    当其他的学生都在宿舍欢快的交流着回家的趣事时，冯远辉已然一个人坐在了教室里，开始了认真的学习。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他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也很清楚自己什么时间该做什么事。
    在这一点上，重生回来的他，领先了将要和他一起在高考考场上角逐的学生们太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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