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律师一边冷着脸开车,往后视镜里看了几眼,终忍不住抿嘴埋怨一句:“你这人真是……人家两口子打架你多的什么事?”
高顺脸色不变接受了她的抱怨,心里想说的是你不也动了恻隐之心嘛,不然你何必把车开过来帮忙。白律师看看那女孩痛苦的样子,脸色缓和了一点,猛一踩油门超了一辆公共汽车。
重新回到快车道的时候,这美女口气终于松了一点:“再坚持一下就快到了……你是医生总得做点什么啊。”
高顺只有无奈摇头苦笑,他是医生不假却不是神仙,虽说闹到出血已经是外科的事了,手头没有手术器材他又能怎么办。
这时候平躺在后座上的时尚美女说话了,声音很虚弱:“本来就挺谢谢两位,要因为我影响了你们夫妻感情,还是让我下车吧。”
高顺听到哑口无言,前面冷艳的白律师仓促之下俏脸不自觉的一红,才撇嘴不屑的反击:“鬼才跟他有夫妻感情。”
这话听着倒真是有点别扭,要不是情况紧急高顺真就差点笑出声来,虚弱的时尚美女虽然身体虚弱,却还是往高顺投过来一个同情外加理解的眼神,劝架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意思是你是男人你得让着她点。高顺再次哑然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只能报以更无奈的苦笑。
越着急就越容易出事,奔驰车超过另一辆公交车的时候一个多少不及,轰然一声大响撞上了对面开过来的一辆出租车。安全气囊弹出来地时候高顺还吓了一跳。几秒钟后反应过来。撞地总算不严重,有安全气囊的保护大家都很平安。前座白律师呆了大概能有半分中,才解开安全带按住安全气囊,开车门下去跟出租车司机理论起来,本来就拥挤的交通这会彻底堵上了。
奔驰车保险杠还真是够硬。除了大灯碎掉倒也没什么明显的伤痕,高顺哑然之下往周围看看,依稀记得白云医院距离这条街,大概能有一公里左右的路程。看看身边这位裤子上地血,咬牙把她抱了起来,试了试重量然后抱着她下车。
随口跟白律师打个招呼,冷艳的职业美女火气稍微收敛了点。轻一点头表示认同:“行。赶紧去吧……这里我自己处理就行了。”
高顺无奈咧嘴苦笑,咬牙抱着怀里一百多斤的美女撒腿开跑,在周围无数司机讶然的注视下,他却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这女人先是流产现在又出血,真要再耽误一会命可没了。大概跑出去一百多米就有点大喘气了,要说以前那会这点分量算不上什么,问题他是受过重伤的人又刚刚才痊愈,体力不济也算正常。眼前一阵发黑的时候无奈停下来。先把她放到地上让自己喘一口气。
女孩搂着他粗壮的脖子勉强蹲着,痛到大冒冷汗地时候,说话地口气居然相当平静:“把我放下,你就让我死吧。”
高顺撑住膝盖不停的大口喘气,这会体会到姚明为什么总撑膝盖了。总之都是挺有追求的人都不容易啊。无视她绝望的嘀咕。休息了半分钟好受了点,抄起她腿弯背了起来。这回舒服多了也省力多了。
女孩这会已经完全脱力,口气略显古怪呻吟一声:“你为什么要帮我,你老婆比我漂亮多了。”
高顺听的一呆摇头失笑,再一琢磨也是,难怪人家误会,这年头象他这号男人确实稀少,要说比恐龙难找一点都不夸张。当然也是经历的环境不同,即便是在缺医少药的阿富汗医疗站,高顺也从来没有见死不救的说法,更何况这是面对自己的同胞。这一路跑下来引起无数路人停下脚步呆看着他,眼神里有佩服地有嘲讽的,赞赏的一半看笑话的一半,总之人间百态尽在眼前。
跑到白云医院急诊室的时候已经有点虚脱了,在走廊上地长椅上坐了下来,急诊室内外几个护士医生一起目瞪口呆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看到谁了。
半分钟后终于有人把他认出来了,目瞪口呆地惊叹:“我的天,这不是高医生嘛……您这是怎么了这一身地汗。”
高顺咧嘴苦笑然后摆了摆手:“她,急诊。”
护士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帮忙抬人,高顺全身放松斜靠在长椅上闭上眼睛,添了添嘴唇然后放弃一切的闭上眼睛。突发奇想自嘲一笑,象他这种人绝对不会长命百岁,套用一句时尚点的说法,他这完全是在透支生命。心脏剧烈跳动眼前再次发黑的时候,脑中浮现出来的印象,却是远处山坡上的浓烟,爆炸过后废墟上的大火,以及满地的血肉模糊,那种快要死掉的感受绝对是很真实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咬牙睁开眼睛,眼前一个护士松了口气,然后习惯性的汇报:“高医生您送来的病人情况不太妙,x光和ct检查确认脾脏破裂,子宫出血,我们林医生正在准备急诊手术。”
高顺咬牙站起来的同时挥手示意让我来吧,护士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水平,林医生也很识趣的把自己的手术器械都借了出来,然后匆忙打内线电话把院长请到急诊室。
院长看到他的时候也有点楞了,还满脸惊奇的问:“高医生这是从哪回来的啊,小陈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高顺心说这话又该从何说起,提出要进手术室的请求之后,院长先生很大度的也就点头了:“你要是能回来我们当然求之不得,你的荣誉编制我们还一直保留着呢,如果小陈能一起回来那就更好了,外科主任的位置还是她的。那个谁,告诉手术室高医生回来了。”
高顺心里一阵感动,绝想不到白云医院方面会这么仁至义尽,也绝没有想到自己重回手术台的第一次手术,居然会是这么一种情况下发生的。衷心的表达了歉意和谢意,感觉到自己的右手因为脱力又有点痉挛迹象,却是毫不犹豫进了准备室戴上大口罩,消毒之后平举双手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里大部分人是露出高兴的表情,那种表情是真心的不加掩饰的,高顺心叫惭愧同时深吸一口气,麻醉师拿下麻醉面具的时候点头示意,麻醉完成可以手术。再次拿起手术刀的时候稍微有点犹豫,旁边助手和器械护士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都有点奇怪的讶然呆看着他。
要知道高医生以前下刀通常是不打招呼,下刀部位教科书班精确又尺寸精妙,那种准确到毫米级别的尺度是最让人叹服的。高顺大概用了半分钟的时候来调适心情,是非成败在此一举,他眼下的问题生理上和心理上都有,也不能简单的用受伤来概括。半分钟后纤长的右手信手一抹一切,白皙的皮肤切开血光乍现,星星点点格外有一种凄美的味道。
象这种程度的切除手术对他来说当然没有任何难度,刚开始做个切口的时候还有点手软,旁边助手一阵惊讶怀疑的时候,冷酷的主刀医生已经及时修正自己的错误,下刀坚决有立有如信手拈来,却又相当精确完全象尺子量过。
助手和护士歪着脑袋互相看了几眼,一起露出欣然的表情,高医生还是那么准那么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出了点小问题,却总还是那个超级水准的高大医生。术中补液补血浆还补了一点麻醉剂,一小时后摘除手术完成,病人血压平稳一切正常,在熟睡中被送到监护病房看管起来。
到出了手术室的时候外面一片平静,认识他的大部分人是客气的打个招呼就各自忙活去了。也可能是触景生情,心里一片平静的同时突然有个想法,是不是应该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协调一下医生无国界组织,把还在喀布尔市医院工作的陈芸给调回来。
想想陈芸也去了将近两年,虽然工作在条件相对比较好的医院,也毕竟是战乱地区也要受苦,想想当初仍下她一个人自己开溜,多少还有点心存歉意。要知道当初他被人暗杀差点送命的时候,还是陈芸一手主刀又细心服侍,可能这就叫有缘无份。晚上八点,公寓住处。
张洁靠在男友怀里,睁大眼睛一副留神倾听的表情,高顺也是不愿意再骗她,把一年多以前发生的事情通通说给她听。
张洁温柔的把他搂紧,才悠悠的叹一口气:“她也算不容易了,可惜老公不是苹果,我没办法让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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